“荒唐!”
祁曜君拍案而起,那双眼睛不知何时红了,他冷冷地盯着言灵:
“你师父教你的东西你都喂狗去了?这算的什么玩意儿?!”
言灵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
而祁曜君也在言灵的沉默中,颓然下来。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
【是命。】
【你是被上天偏爱的人,你不知道什么是命,所以你也掌控不了我的命,你救不了我。】
【“季月欢,你说,到底是朕自负,还是你自负?你凭什么认为,朕救不了你?”
“就凭,我的背后是命。”】
此命终身运不通,劳劳做事尽皆空。
如果这就是她的命……
她到底背负了多少?
祁曜君不敢想下去,可他梦中所见的那些景象又飞速浮现在他脑海。
她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家,她于坟头痛苦悲嚎,那个对她好的老人离开了,她唯一说得上话的狸奴也被她亲近之人所伤,她在医馆当学徒,年纪那么小却要在帮那个畜生炮制那些可怖的药材,她……
“砰——”
祁曜君狠狠一拳砸在龙案上,上百年的沉香木顷刻间出现裂纹。
“她……”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言灵好不到哪里去,沙哑颤抖得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又缓,才开口说道:
“她是因何,要背负这极苦之命?”
在祁曜君看来,万事万物总要有个缘由,那样一个纯良的女孩儿,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要背负这样的命?
言灵摇头,“贫道本事还不到家,算不出。”
祁曜君攥紧拳头,闭了闭眼,又问,“可能改命?”
言灵再度静了一会儿,随后叹息:
“皇上,据贫道所知,极苦之命,无解。”
祁曜君心尖一颤。
【祁曜君,我们各退一步吧。】
【我们以两年时间为限,这两年内,我答应你,绝不主动寻死,你的所有安排所有保护我都接受,但如果在这期间我还是死了,就说明我们都没能斗过命。】
季月欢,这就是你敢和我立下如此赌约的倚仗么?
祁曜君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陡然朝言灵看了过来,那眼神恨不能射出冰锥,将这个人扎得体无完肤。
“朕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言灵:“……”
说个屁,她给自己起名言灵,还真把她当言灵啦?
她要是有那言出法随的本事还搁这儿卑躬屈膝的?
言灵心中腹诽,但她到底没有季月欢那般敢直接怼帝王的本事,沉默许久后,只能苦笑着开口:
“皇上,您实在难为贫道了,您不如找个机会,带主子去师父那边吧,或许,师父能有什么办法也说不一定。”
这个师父当然不是那个被分食的师父。
言灵给季月欢讲的故事也并没有撒谎,但是隐瞒了一部分。
进入天枢阁之后,她除了天天背那些签文,什么也不会。
偏偏她又不知道那些签文是什么意思,见着人就问,天枢阁上下都被问了个遍,把人烦死。
而且言灵这死小孩儿,嘴巴又毒,明明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见别人说不出,还要嘲讽两句,气人得很。
最后昌风没了办法,找到了祁曜君,问他什么打算。
祁曜君也头疼,好在他跟护国寺的住持有点儿交情,干脆把言灵送了过去。
言灵的上一个师父是道士,护国寺住持是和尚,原本佛道就不相容,佛家也不招收女弟子,但住持似乎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灵性,思索再三后,他答应可以教言灵本事,但言灵不可称呼他师父,他也不认可她是佛家弟子。
言灵倒是无所谓,能学本事就行。
所以言灵在外依旧是道士的打扮,见了住持的面儿也只会客客气气喊声住持大人,但住持对她真的很好,在她心里,对方早就是她的第二个师父了,反正在昌风和祁曜君面前,她都这么叫,这两个人又不会四处传扬。
所以眼下,言灵的意思是,带季月欢去护国寺。
祁曜君的手有节奏地敲打在先前的那条裂缝上,要带季月欢出宫倒是不难,毕竟之前他就半夜带季月欢出宫看流萤,但如果晚上带着人出去叨扰主持总是不好,白天的话,就得想个法子光明正大地出去。
还有三个月便是年关,年关之前需要到护国寺上香,届时倒是可以带她去。
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祁曜君点点头,“好,此事我来安排。”
刚想摆手叫人离开,忽地又想起什么,祁曜君问她:
“你先前那句,‘君皇圣后总为恩,复待祈禳无损增,一切有情皆受用,人间天上得期亨’,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啊,”言灵耸了耸肩,“不是说了吗?见面礼,这是签筒里的第四十二签,上上签,大吉大利之命,到底是我的新主子,总得把前途说敞亮点儿嘛,毕竟主子好了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才能好。”
祁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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