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祁曜君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根本用不到天枢阁。
他仅仅把事情的经过跟昌风讲了一遍,昌风便当场皱起眉头。
这种情况,很熟悉。
昌风告诉祁曜君,前朝时,朔帝暴虐又荒淫无度,后宫嫔妃上百人,每年有孕者数十,也因此争斗不断。
其中,有一种名为“侵寒”的毒丸,曾在后宫盛极一时,此毒丸极其阴狠诡谲,不必服入腹中,只需放置在婴孩襁褓缝隙,两三个时辰过去,毒丸会自行消失,不留任何痕迹,而婴孩则寒气入体,可无论太医如何诊断,也只觉得是风寒之症,最多两日,必死无疑。
可让昌风疑惑的是,因为那段时间宫中使用“侵寒”的人过多,宫中因风寒而死的皇子公主无数,引得朔帝生疑,派天枢阁的前身,也就是昌风父亲所掌管的暗影卫彻查。
暗影卫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出毒丸出自当时的良妃母家。
朔帝震怒,良妃连同她膝下五岁的皇子被当场赐死,她背后的母家更是被株连九族,上百人一夕之间被屠戮殆尽。
除此之外,整个后宫进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搜查,凡持有“侵寒”毒丸者,下场与良妃等同,一时之间,京城遍地哀嚎,血流成河。
那位研制出“侵寒”毒丸的府医更是受千刀万剐之刑,被活活疼死。
自此,“侵寒”彻底在这世间消失,如今又怎么会忽然出现?
前朝。
祁曜君和昌风对视一眼。
若说当时祁曜君的后宅中谁能和前朝扯上关系,那就只剩一人。
时任太子妃,魏博雅,也就是如今的皇后。
这个答案其实不算意外,毕竟太子妃的动机再明确不过,她不会允许除自己孩子之外的任何人,占据长子之位。
况且祝妃的母家虽说比不上贵妃雄厚,但也不可小觑,若是让这个皇子成长起来,绝对是夺位的一大阻力。
虽说已有猜测,但保险起见,祁曜君还是让天枢阁再做最后的核实。
天枢阁到底是天枢阁,层层抽丝剥茧之下,还是找到了太子妃动手的痕迹。
所有猜测被证实,祁曜君沉沉地闭上眼。
他想过太子妃不会喜欢这个皇子,但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狠,这么早便出了手。
祁曜君带上天枢阁查出来的证据连夜入宫,想向先帝请旨,废太子妃。
但先帝没有答应。
失去金孙固然痛心,幕后之人固然可恨,可他们如今的身份到底不同。
天下初定,彼时的大曜内忧外患,魏钦章早年跟随先帝之时伪装得很好,在朝中颇得人心,除此之外,朝中还有不少是先帝招揽的前朝旧部,这帮人能力不俗,但表面是接受了先帝的招揽,实际则是魏钦章的人。
也就是说,当时的朝堂,一大部分人是直接听命于魏钦章的。
魏钦章很想抢夺帝位,可惜当时的先帝和他都很清楚,如今他们之间实在不适合再起纷争,否则各方势力趁虚而入,刚刚定下的王朝会再度变为乱世。
所以魏钦章决定暂时蛰伏,他需要等,等祁家人将四海彻底平定,他再坐享其成,一举夺位。
而先帝还需要用魏钦章稳住那帮朝臣,让他们各自发挥所能,大曜才能慢慢步入正轨。
双方互相利用,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但这个平衡中有一个最关键的点在于,魏钦章并不知道,先帝早已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所以魏钦章才会放心地装作给先帝卖命的样子,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很安全。
可如今如果要动太子妃,就势必要牵扯出前朝的事情,若是刺激到魏钦章,狗急跳墙之下鱼死网破,那大曜危矣。
先帝当时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他咳嗽两声,睁着那双沧桑的眼睛看向祁曜君。
“咳咳……朝纪,听父皇一句劝,小不忍,则乱大谋,大曜的未来还要靠你,莫要意气用事。”
祁曜君也看向那双眼睛,只觉得父皇当时的眼神复杂极了。
心疼,痛惜,悔恨,愧疚,恳求,坚定,还有什么?
还有希望。
他是大曜的希望。
是他往后必须背负着走下去的东西。
祁曜君红着眼,与那双眼睛对视良久,终于是弯下挺直的脊背。
“儿臣……遵命。”
他当着先帝的面将天枢阁辛辛苦苦查到的证据焚毁,又领了镇压两广的圣旨,返回太子府。
他不敢再待在府中,因为愧对自己逝去的孩子,他总觉得在那寂静的深夜,有一个无助的小身影不知藏在哪个角落,哭的撕心裂肺。
镇压两广算是给了他逃避的借口,他择日便要领军出发。
走前他单独见了祝良娣一面,那时的祝良娣确实已经精神恍惚,濒临崩溃的边缘,祁曜君见到她时,她正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手里捧着一个拨浪鼓,口中低声喃喃些什么。
见到她,她也只会扑上来,抓着他长袍,重复那句“太子殿下,求你相信臣妾”。
祁曜君将她扶了起来,“孤信你。”
祝妃一愣,随后霎时间泪如雨下,她痛哭出声。
“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