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萧茗不由得看向凌昭。
这一方被纱幔拢住的昏暗空间,只有外头照进来的烛火光,映的萧茗光洁如玉的脸颊有些微红。
他说的这话,是在调戏她吗?
红着小脸拢了拢衣襟,“方才听说哥哥今日入宫受了伤,伤了哪里,可还严重?”
床头的烛芯突然“啪啪”爆了两声。
“小伤而已,不碍事。”
萧茗垂下眸子,抿了抿唇,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却有些不一样:“那便好。只要别伤了脸,误了三个月后你与孟家小姐的好事。”
凌昭神色一黯。
她掀开帷帐,下床趿着鞋去烛台挑了挑灯芯,屋内又明亮起来。
凌昭还欲说些什么,但萧茗显然不想听,直接打断:“时辰不早了,大公子请回吧,夜闯闺房到底连累的还是女子。”
走到卧房门口,他顿住步子,还是忍不住直白地问了她:“茗儿,你是因为今日我与孟家订婚的事情,才故意回避我么?”
萧茗脸色微变,但转瞬即逝,随后笑吟吟看向他:“我不曾回避。你是我的恩人,你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正如方才那样,只要能讨你的好,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你与我曾有婚约,如今我却与其他女人订婚,你心里连半分酸都没有?”
萧茗怔愣一下,有些恼怒:“凌昭,且不说婚约已然不作数了,而是如今,我酸与不酸都不要紧,难不成我说酸了,你便能违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孟清璇退婚,再八抬大轿娶了我做你们凌家的宗妇吗?”
“还是说,你也同墨世昌一样,让我做你众多小妾中的一个,在这暗无天日的后宅里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斗得你死我活?”
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凌昭,淡淡笑了。
“既如此,你我之间便只有交易,不谈情分。天下的儿郎那么多,一定有愿意把我放在心尖上的那个。”
她朝他福了福身,“今日是我烧糊涂了,没伺候好公子,来日等病好了,再还我欠你的,慢走不送。”不由分说,将他直接推了出去。
门口守着的青竹和春儿见凌昭出来了,也没发生什么,都暗暗松了口气,整齐的立在门两侧一并垂首福身。
待他出了揽月轩,青竹和春儿才又进到卧房锁好门。
青竹道:“姑娘,今日我去膳房取汤药的时候,跟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鸳鸯姐姐闲聊,说是凌老太太有意撮合你与李家三郎。那李家也住在京里,跟凌家沾点儿亲。过半个月咱们府里给凌老太太办寿宴,听说他们也会来贺寿。”
萧茗听见这话,纤眉一挑,问道:“李家?是做什么的?”
春儿道:“我特意细细打听了,那李三郎名叫李渊,是个读书人,正准备明年初的院试,若是能中,便是个秀才了。他上头有两个哥哥,都是九品官。一个是太常寺汉赞礼郎,一个是太仆寺马厂委署协领,皆已成婚。只是家里清贫得紧。”
青竹有些闷闷不乐,“之前老太太不是还让大夫人给咱们姑娘留意墨家,现如今怎么就是这么个清苦人家了。”
萧茗淡淡一笑,“我倒觉得挺好。凌老夫人也是有心了。”
青竹倒了杯前几日新炮制的茶给她,诧异问道,“姑娘为何这么说?”
萧茗轻啜一口,耐心解释:“不说其他,经墨世昌这件事,我也吃了教训,这高门贵府,终究与咱们无缘。便是祖母出面做主嫁到墨府,我也不过做个贵妾。可嫁给李家三郎便不一样,他若院试过了,我便是秀才娘子,再往后是举人娘子,运气好的,至少是进士娘子。况且,李家二位哥哥已经为官,也不会一辈子都是个九品,家世水涨船高,凌老太太的确替我想的长远。”
青竹想了想,亦是这个道理,她们姑娘好歹依傍不少家产,往后李家三郎若有出息,日子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得倒是不会差,如此一想,眉眼舒展了不少。
倒是春儿欲言又止,萧茗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什么,我一个女子想在这世道立足,怕是比登天还难,凌昭对咱们有恩,若只是用清白换他的庇佑,我倒不觉得亏,只是对不住那李家三郎了,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
“姑娘。”春儿怯怯问,“你对凌大公子……”
萧茗垂眸咬了咬唇,“我还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各取所需罢了。”
“话虽如此,只是姑娘这几日身子有恙,高烧昏睡不醒,凌大公子很是关切,还让今笙送来上好的跌打药膏,简直事无巨细。”
萧茗脸上淡淡的没有过多表情,“做这些有何用?他不也,没有拒绝与孟清璇的婚事么?”
“这……”春儿与青竹两两相看,抿着唇也未说什么了。
她看着这两个小丫头,甜甜一笑:“他知道我与墨世昌的事,也见了我最狼狈的样子,如今我病了,他是凌家长子,我名义上的表哥,关心我也是情理之中,都是给外人做做样子的,咱们不必往心里去。若是李三郎不错,那便是我终身的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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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晨光透过小轩窗漫进室内,正好落在床帏里,投在萧茗纤长浓密的眼睫上,惹得她懒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