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辞暂且信了小厮的鬼话,但对他递来的吃食汤药还是将信将疑,每次饮下之前,都得是锁着眉头,万分谨慎。
“承德,这人交给你了。”
待确定了一切无虞,姬玉轩便从那屋子里退了出来,对着小厮吩咐道。
魏承德躬身应着,但仍旧心下疑惑,忍不住问道:“公子,这人是何来头?小的怎么伺候他才好?”
姬玉轩不着痕迹的顿了顿,看着小厮,敛下了眸子。
只是片刻,他便又如往常一般,勾着唇,笑的温润如玉。
“承德,芝儿说他们是因着战事牵连,从边疆逃来的,但我瞅着这人,不像是临昭人……”
说到此,魏承德略一思索,拱手道:“小的明白了。”
姬玉轩话锋一转,又道:“但是芝儿是个好姑娘,临终前还求着我救他,你就看着些,让他用膳吃药,若是有了什么情况,便回医馆找我。”
“是。”
天边又起了小雨,雾蒙蒙的,姬玉轩交代好了魏承德,便又拿起了油纸伞,踏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乌枝是处好地方,山水人物,都如同挂画一般,姬玉轩在那街道上走着,薄唇是微扬的,但那心却是冷的。
几年前在西楚时,谢晏辞将他丢进了昭雪院中,不给饭食,任人欺凌,他还都记着呢。
如今这人虎落平阳,他说不出心里是何感受,但方才他对魏承德说的那番话,他的确是故意的。
他承认,那一瞬间,他心里生了歹念,他就想看看,身患重病而又不得不任人宰割的谢晏辞,会是什么模样。
不……
姬玉轩眼里尽是讥讽嘲弄。
他哪里能有谢晏辞狠心?他比不得他的十分之一。
那时的他可没有药,也没有下人,只有他自己和一个尚未出世的娃娃。
所以这一切都是谢晏辞该受的,无论魏承德会如何待他,都只是他的报应。
……
“呦,臣公子这是遇上什么伤心事儿了?来串糖葫芦,吃点甜的,什么就都过去了!”
姬玉轩兀自走着,不知不觉间停在了卖糖葫芦的老先生那儿,先生瞧他神情不对,便递来了个糖葫芦,用着哄孩子的语气同他说话。
姬玉轩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拉着丝儿的糖葫芦,怔了怔。
“接着吧。”
老先生又道,看着他的眼神,万般慈爱。
姬玉轩伸手接过,扯着唇同他道谢,还不忘为自己辩解:“老人家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伤心事?现下时辰快到了,还要赶着去接孩子呢。”
老先生笑了起来,弯着一双眼睛:“那定是我老眼昏花,又碰上这阴雨天,给看差了。”
俩人说着,姬玉轩要给他铜钱,老人家不收,说是给孩子吃,让他拿着。
姬玉轩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糖葫芦,同老先生别过。
*
乌枝庭院。
魏承德服侍着谢晏辞,说是伺候他,但也只是给上一口饭吃,不让人咽气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谢晏辞盲着一双眼睛,又躺在榻上不能动,较着往日的意气风发,多了不少的无措。
魏承德在听罢姬玉轩的话后,便不如原先那般尽心了,但若说苛责,却还差得远了些。
他能当上妙手回春堂的差事,就不是个愚笨的,他瞧着臣公子的模样,似乎同这榻上之人颇有渊源。
究竟有何过往他不清楚,但他知道,这二人定是相识,不然臣公子为何盲了这人的一双眼睛?
还不是不想这人看到他。
魏承德蹲在那门堂前,一边在心里揣摩着,一边嗑着新买来的瓜子。
“小的名唤魏承德,公子有何吩咐?”
此话说的漫不经心,谢晏辞想求于他,却也难以开口。
这些日子,他都没好好吃饭,连白粥都没喝完过一碗,起初倒不是魏承德不给他喝,而是他不愿去喝。
他怕食物里有毒。
可这么些天过去了,他发着烧,又饿得不行,想通了要吃饭了,却是吃不进嘴里了。
每每到了喝药用膳的时候,魏承德都只会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而后告诉他:“都在桌上放好了,等会儿你吃些。”
可他眼下什么都看不见,根本不知道桌子在哪儿,即便是知道,他也一样的过不去。
他对魏承德说过,劳烦将他扶到桌旁,可往往不等他说话,屋子里便没了人影。
或许是有的,只是不想理会他。
现下,他口渴的紧,想喝上一杯水来,可话到了嘴边,却是万般的难以启齿。
他尚不知这里是何处,也不知晓这人究竟是谁,贸贸然的开了口,将人惹急了扔下他走了,他又能如何?
可他生来尊贵,是西楚的人上人,又怎能低三下四的去求别人?
谢晏辞百般思索,决定先跟他说说话,熟悉了再说。
“魏公子仁善,谢某一身重病,劳您照顾,待病好了,定会将您请入府中,以礼相待。”
谢晏辞有意利诱,可这魏承德抓的重点却是稀奇,他道:“可别称我公子,担不起,我就是一流氓之辈,千万别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