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手掌,同样的指尖,当他欢喜时是用来抚慰你的,当他不欢喜时,是用来伤害你的。
这件事儿在上次被摁在桌子上时,他就已经体会过了。
云烨一手抓着谢晏辞捏在自己左耳上的手,一边抬眸与他对峙。
“你什么意思?”
谢晏辞嘴角挂着未干的血,嗤笑道:“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竟然还装的下去?”
“原是我傻,只知道你擅习医术,谋无遗策,却忘了你还能工于心计,将手段使在我身上!”
“现在想想,为何当初你刚知道自己是容和的替身,便患上了心疾,而这病症又刚巧是司淮诊出来的,一切也太过于巧合了,不是吗?”
云烨喉结滚动,牙齿都颤栗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他皱眉,忽然间力不从心,“你的意思是,我心疾之症……是故意吃药演给你看的?”
谢晏辞没有反驳,眼中反而有着一种“你终于承认了”的失望。
云烨眼尾霎时红了去,心里顿生挫败,几乎要将他神志尽数淹没了去。
他万万没想到,没了容和的加成,他在谢晏辞心中会这么的不堪。
他可以是追权逐势的政客,可以是善于心机的小人,唯独不会是谢晏辞心中淳真炽热的光。
即便他容忍了自己最初只是个替身,即便他在谢晏辞跟前一再降低了底线,他都不能在谢晏辞那里获得一席之地。
他从没想着取代容和,只知晓自己是第一次爱人,可却这么失败。
他不知道究竟是他太笨太傻,还是谢晏辞太薄情寡义。
云烨垂眸低笑,辩解的话语收了回去,待再与他对视,眼中多的是凉薄与决绝。
“放开我。”
谢晏辞不仅没松手,反而又加重了力道。
云烨却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垂下去,静默的注视着他。
没用的,他反抗不过谢晏辞,倒不如乖乖的,待躲过这一劫再从长计议。
可云烨的动作落进谢晏辞眼里却成了默认,默认他心中所想是对的,默认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心疾之症。
好啊。
谢晏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看他。
转过头去,索性不看。
云烨忽又开口道:“谢晏辞,我耳朵流血了。”
你怎么还不松手啊,我都已经不反抗你了。
可他又不知是哪里惹到了他,这人不仅没松手,反而还拽着他往外走。
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了,一边走一边质问着他:“怎么?心疼你自己了?还是再想用你的身体做筹码,指望我心软?当初你给自己下药的时候怎么就没心疼你自己?”
“云烨,你胆敢欺我瞒我,就应该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我不追究你原先如何,但从今日起,我绝对不会再去看你一眼。”
东宫很大,檐廊很长,殿宇很多。
夜半时分谢晏辞就这么拽着云烨,走过了溪桥,穿过了拱门,最后将他随意扔进了一座院落里。
枯枝满地,灰尘遍布,院子落破的厉害,可那门却是结实的,井水却是活的。
谢晏辞松手之后,云烨只觉得自己的左耳麻木了,似乎已经被他拽掉了。
他抬手去摸,碰到它后安心了不少。
还在,他还没残废。
即使耳后全是鲜血,即使那鲜血已经顺着脖颈灌进了衣服里。
没事的,还在,还在……
谢晏辞阖门离开的时候,云烨只问了一句话,还没有得到他回应。
“太子殿下,这里死过人吗?”
*
夜间未轮值的下人睡的熟,根本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第二天再照常去平溪宫送药送饭之时,人已经不在了。
“小桃,云公子呢?”
小桃照顾着小桃花,住所就在这主殿旁边,昨夜的事她虽知晓不多,但也清楚,云公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主殿里云公子与太子殿下起了争执,还有整个太医署的太医都进去走了一遭,等平静了些许,她便亲眼瞧见了太子殿下拎着云公子的耳朵从她窗前穿过!
太可怕了。
面对下人的问话,小桃摇摇头,顺带提醒了句:“以后切莫在东宫说起这人了。”
……
偏院之中,云烨用了半个夜晚来摸索这个新去处,借着月光找到了个断了半截的蜡烛,但却没有火折子,根本点不着火。
无论是院子里面,还是这屋里,只要抬脚向前走一步,就能听到枯枝断裂的声音。
他大着胆子找到了床,有被褥,但褥子底下有东西,长长的,有粗有细,像极了人的骸骨。
云烨赶紧松了手,往后退了好几步,贴着墙站在那儿。
有蛇吗?
他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屋檐上爬满了新枝枯叶,而且这里常年无人,有蛇好像也不稀奇吧。
有蜘蛛吗?壁虎,蜈蚣什么的。
云烨脑中一瞬间冒出了很多个想法,最后哪里都不敢去,在那里生生站了一夜。
待天光破晓,阳光顺着破了洞屋顶进来,云烨总算是看清了这里的一切。
屋子不大,但却没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