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五年,他几乎都是在边塞度过,直到打了胜仗,回到长安的路上,被人一棍子打晕后失忆了。他清楚记得,被打晕的那一天,他看到了贺忠……或许是因为他很快被属下发现了,于是贺忠没有能立刻杀了他。
陆昀峥仍旧记不起来当初两人在长安的点滴,是如何走到分手那一步的。但是他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虽然分开五年,但是他一直都知道,阿致怀孕的事,从一开始就知道,送走她的时候就知道。所以,他派了一个暗卫去保护她、暗中照顾她。
曾经阿致即将临盆时,他收到暗卫的信,快马加鞭赶去密县。可惜没有等到女儿出世,他在密县待了不到三天,因为边塞紧急的事,不得不又回去军营。
等到他再次得空回去,是两年前了,女儿希君十分聪明可爱。他常买糖人给她吃,还拿了册子让她背书。小丫头不肯,他便拿银钱和她做交易。
难怪这小丫头前些日子提出背书换钱……小丫头一直记得他。
陆昀峥心中的欣喜漫溢出来,伸手摸了一把脸,他想要叫罗三来。这才意识到,罗三并不在身边,他去外头保护阿致了。
对,阿致。
等阿致回来,他也要让人去查查那个暗卫,消失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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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致轻轻抓住美娘冰冷的手:“我不能答应你把楚楚当成自己的亲女儿。因为我确实不是她的娘,你才是。但我可以答应你的是,作为姨母,我可以保证,她的成长我会用心,往后婚事也会安排个好人家。”
美娘颤抖着嘴唇,终于笑了:“谢谢你,致娘。你是顶好的人,今日我挟恩图报,不求你原谅,来生我给你当牛做马——哇——”
她又吐出一口血来。
阿致伸手给她胸口顺顺气,望着车窗外那个黑色的小点,鼓励道:“快到了,你再坚持,不要再说话。”
美娘浑身卸了力,她心满意足地望着晃动的车顶,眼皮乏了,用力才能睁开。
阿致伸手,轻轻抹开她眼角的那一缕黑发,发梢沾着干枯的血迹。
美娘再次睁眼,车顶上突然闪过了一个小男孩的脸,那是前几日的夜里,她利落杀掉的小乞丐。美娘深吸一口气:“致娘,你不必为我的死可惜,我作为细作,伤害了很多人,不乏无辜的生命……我不得已,但我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现在我的遭遇,不过是报应而已。我母亲是楼烦的细作,我生来也是作为楼烦细作的工具,我以为这便是我的宿命,是致娘你告诉我人生还有其他的路……也谢谢你,让楚楚不必重蹈我的覆辙。”
阿致想要让她放心修养,美娘却十分固执,一手拉着希君,一手拉着阿致:“让我说完,致娘,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谢谢你不会因为我穷就鄙视我,也不会因为我的懦弱看轻我……还有那夜在雪地里,谢谢你给我撑伞、收留我……谢谢……谢……谢……”
你是第二个在我的人生发散光芒和温暖的人,说多少遍谢谢都不够。
前头赶车的邬春荣大喊:“快到了,城门快到了。”
飞起来的车帘露出了庄严的城门,阿致看到了城门口等候的一串人影,其中一个白衣长衫的男子,是于大夫。
阿致满心雀跃地低头看美娘,她的手指松开,浑身卸力,眼睛闭上了,嘴角还留着一丝笑。
楚楚伏在母亲身上,无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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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致回到院子里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透,陆昀峥也还没有回来。
她坐在西边侧院里,怀里抱着睡熟的希君,坐在床边。床上躺着高瑾,她受了伤,但是于大夫看过了,给她取出腹部的暗器,只要能熬过今晚,便没有什么大碍。
阿致从腰间取出那一张布防图,看到左下角的一个模糊标记,凑近去看了看,皱起眉头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黑色蒙面人突然从大门冲进来,一把剑直指阿致的脖颈。这是要取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