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想起这是他最常对她说的话,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这一次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反驳,“嗯……”
出乎意料的承认了。
他曲起一只膝盖,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往地上撑,指节骨感分明像是件精美的瓷器。
“所以才会陪另一个笨蛋淋雨。”他的头微微往后仰,还有几滴未干的水滴顺着流畅的下颔线滑落,微长的碎发散落挡住了眼睛。
两个人的影子映射在积水的地面,少年后仰的姿势加进了两人的距离,像是靠在少女的肩上,看起来亲昵无间。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越前继续道:“比起我,某个下雨不知道躲的人好像比较笨才对。”
被反击了。
所以,才不想被人看到啊。
侑麦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是这样没错……”
话一出口越前才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他有些懊恼的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对方再一次开口,“反正已经很任性了,那就再任性一次好了,越前君听我讲一个故事好吗?”
她语速很慢,几乎每说一句便要停一会儿,唇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好像快要碎掉了…….以至于越前没办法说任何拒绝的话,“……好。”
自记事以来,少年便很少听人讲故事,在其他人听着睡前故事入眠的时候,他则是伴着一颗网球入梦。没办法,你不能指望一个极度热爱网球的前职业选手的父亲能够讲出什么荡气回肠的故事,最多从他嘴里听到的便是网球技巧,除此之外不故意说话招惹他已经很不错了。
而母亲工作总是很忙,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所以在越前的回忆里,所知道的故事少之又少,尽管这样,有限的故事中大多数是好结局,比如一家人幸福美好的生活下去,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这样的结束语他不知道听了好几遍,于是便以为故事都是好的。
殊不知,不是每个故事都可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这是他听过的,最难过的故事。
难过的他好像能够看见故事里出现的每一个人,一对互相陪伴长大的姐妹。进入警校成为警察的姐姐,以姐姐为榜样的妹妹,一切都如故事最初美好的那样发展,直到一场爆/炸的出现……火光中的姐姐,人群外的妹妹,他看见少女掉落的的眼泪和悲痛的呐喊彷徨,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你肯定也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人吧?”现实中,紫发少女自嘲的勾起嘴角。
雨滴沿着企鹅滑梯的边沿滑落,啪嗒啪嗒砸到地面上,也同样砸进了人的心里。
久久没有等到少年的回答,侑麦慢慢垂首,没关系,反正她也没有祈求,毕竟在了解到她是这样的人后,谁都会离开……
自私胆小的家伙。
现在的她已经看不见当时的彷徨失措,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庞有些苍白,总是被人称赞璨若星河的眼眸,此刻没有一丝色彩,明明是看着他却没有半点温度,一片死寂。
越前突然想到今晚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少女蜷缩在秋千下方,在雨中落寞寂寥,电闪雷鸣间他清楚地看见了她全身微微颤抖,像是迷路的幼兽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孤立无援,无处可去,无处可逃……
她在害怕。
就像现在,她微垂着眼看着自己,充斥着拒绝和不容靠近,他却在戒备的目光下看到了一丝近乎悲伤的哀求,好像在说,救救我吧。
而他,就在她身边。
就在侑麦收回目光,眼里微弱的光也在等待中一寸一寸熄灭,“抱歉,忘记我刚刚说的话吧。”
却听见少年的声音,“看着我。”
猫瞳少年突然转过身,两只手抵在她身后的墙面,将她锁在了自己圈出的范围。
他低下头,只要再往下靠近一点,鼻尖就会抵到对方的额头。他却没有再往前一步,只是紧紧的注视着她,逼迫对方抬头看着自己。
声线有些低沉,一字一句,“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
“所以,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他问她。
对啊,她在害怕什么?
侑麦也这么问自己。
害怕真相,害怕会重蹈覆辙,害怕自己是真的早赈见侑麦,又害怕醒来发现是场梦境,自己不是早赈见侑麦,仍旧是一只不被任何人看见的幽灵?
人有时候真的是很矛盾的生物,她害怕自己是早赈见侑麦的同时又害怕自己不是。
发生的太多事让她无法辨认什么才是真实,以至于她觉得从头到尾也许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等梦醒后其实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意识却十分清醒,有个声音每天都会重复的告诉她,你就是早赈见侑麦,你这个胆小鬼,以为逃避就能掩盖住自己的罪行吗?
这个声音提醒她,这辈子她欠了很多人,而有一些她永远都无法偿还。
“……我是个不幸之人。”没错,靠近她会变得不幸,所以身边亲近的人都会遭遇不好的事情,不管是侑理还是父亲,就连赤苇也是,全都是因为她被牵连。
侑麦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出来,面上湿润,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