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辛萝叹息一声,亲手扶了她起来,“罢了,下不为例。”
“我知晓你是为我好,但是嬛儿是我……是我至亲至近之人,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她伤怀而不管。这宫中我与嬛儿才是彼此最可信、可靠、可托付一切的人。”
“嬛儿那人你不了解,她被她父亲当做男子教养,自幼熟读四书五经,饱受人伦礼法的熏陶,接受了孔孟之道的洗礼,但偏偏她又是个女子,一辈子注定了只能困囿于后院。”
“她从书中窥探到了只属于男人的宽阔天地,心中生了妄想和执念。但却因为女儿身,因为三从四德的束缚,因为世道对女子的苛刻,不得不为了迎合世人对女子的挑剔眼神而变得温顺。”
“但是我知道,这所谓的温顺只是假象。”
云辛萝面上一片恍惚。
“在我知道她有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和‘要嫁天下最好的男儿’这两个念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的温顺只是浮于表面的伪装。她内心渴望的还是如男子一般建功立业、手握权势的生活。”
每一个女人都会被灌输三从四德的理念,从小就会知道日后的夫君会有三妻四妾,而她们毫无选择只能顺从,唯一能做的就是贤良大度,不争风吃醋。
而甄嬛却如此叛逆,她如男子一般,想要“选择”!
她是女子,却将自己当成男子来看待世界。
“嬛儿她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总是用男人的视角去看待人、事,也知道如何用男人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拿捏人心,就得懂得人心。
有这样一个女儿,云辛萝担心的同时却是满满的骄傲自豪。
“你只看到了她如今处境艰难,却不知这些艰难会点燃她内心最深处对权势的欲望。”
“皇帝富有四海,什么的女人都有。但是如嬛儿这般的却万中无一。新奇,对男人的吸引力才是最大的。皇帝见识过之后,未必还能丢开。”
“我年近四十,不再可能有孕。皇上也不可能给我高位,所以嬛儿是我在宫里最大的依仗。”
她想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她活一天,玉娆就能安全一天。
可这深宫里危险太多,她一个人独木难撑,她需要能信任的盟友。
嬛儿知道了皇帝的真面目,又有杀父之仇隔着,便不会再对皇帝有任何的感情期望,她会专注的往上爬,用尽一切手段得到权柄。
至于她与嬛儿走得近会不会惹来皇帝怒火。
云辛萝可以很肯定的告诉锦儿:不会。
当初中秋宴上皇帝会那般震怒,不是因为她和嬛儿是亲母女,而是因为皇帝的那些腌臜行径被捅到了明面上,伤了他身为皇帝的尊严和颜面。
若皇帝当真忌讳她和嬛儿是亲母女,当初也不会不顾人伦道德强行留了她在圆明园。
锦儿脸上纠结,“可是小主,您还有四阿哥呢。”
云辛萝语气冷淡:“四阿哥再好,但终究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有道是人心隔肚皮,更何况这皇家本就是天下最无情之处,四阿哥面上对我亲近恭顺,内里如何犹未可知。”
虽然这话有些道理,但是锦儿还想挣扎一下:“可是小主,四阿哥才多大,平日在您跟前也乖巧听话的紧,应该不会有旁的心思。”
云辛萝笑了笑:“十一岁难道还小?再过一两年都能通人事了。”
“况且皇家孩子早慧,你想想往日里四阿哥在我跟前的做派,那般天真无邪的模样若是五六岁的稚子尚且说得过去,可他已经十一了啊。”
摆明了就是装模作样。
这……
锦儿很难违心的再替四阿哥说好话。
她久久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的道:“许、许是四阿哥在圆明园里无烦恼琐事,故而才天真了一些。”
云辛萝轻笑一声没有再提四阿哥,转而吩咐锦儿:“你去碎玉轩问问,太医何时去给嬛儿请脉,趁着太医在的时候将这一对双耳瓶给嬛儿送去。”
纵使是亲母女,可这宫中风谲云诡,不谨慎一些如何能得长久?
屋外,四阿哥弘历紧紧的捏着拳头。
他承认自己对韵常在多有利用之心,可他们的利益结为一体,他借力起势,若是能在皇阿玛面前得脸,韵常在身为养育他的后妃,不也会跟着受益吗?
况且,就如韵常在所言,他已经十一了,早已经记事。跟韵常在做了半路母子,可两个人不需要磨合?
他有心做一个儿子,看在韵常在对他颇多关怀的份上也愿意彩衣娱亲,配合着韵常在培养母子感情。
可他伏低做小换来的,竟然是韵常在背后的嗤笑不屑!
欺人太甚!
四阿哥怒而转身,离开承乾宫的时候,正好被奚峤看见。
隐忍着怒气一路回到阿哥所,四阿哥肺都快要炸了。
暴怒憋闷之下,他怒砸了一套茶具。
劈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四阿哥的贴身小太监自知自己分量不够,连忙将四阿哥的奶嬷嬷找了来。
“怎么了这是?可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我们阿哥?”
奶嬷嬷端着一碟点心进书房,看见满地狼狈和怒意未消的四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