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卢玄见赵正眼中神采异样,知他是对这与众不同的高云婷有了些许好感,一时没能及时应对,于是出声解围道:“侯爷,你也别盯着娘子们看呐!我这还有个弟兄,侯爷认认脸!?”
“失礼了失礼了!”赵正回过神来,确是还有个长安县不良人旅帅缪忠。他负责长安县治安管控,缉拿匪盗,赵正若是在长安范围内有需要人手帮忙又不想惊动府衙的话,他们是最好的助力。他是个粗人,字面意思。手中也没什么可以送的,瓮声瓮气一拱手,送上了一枚玉扳指。
“上护军,小的卑贱,身无长物,更没有众位官家娘子们送的那般取巧豪迈,只有这一只扳指,是某当年行走绿林时从一个北胡手中夺的,某用了已有十年了,还望上护军莫要嫌弃,日后在长安县内,但凡有命,莫敢不从!”
赵正哈哈大笑,“有剑有弓有扳指,夫复何求啊!?缪老兄也不用妄自菲薄,长安不良人,对长安意义非凡。只是我到时找到缪老兄,还望兄长莫要推辞才是!”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用客套了!”卢玄俨然已是把自己当做了半个主人,看着赵正,道:“也不知苍宣侯席设何处?我看着春日阳光正好,庄外百花初放,处处绿荫如织。不如便就将宴席搬将出来,大家坐在这旷野绿地之中,闻着花香,喝着佳酿,岂不快哉!?”
“当是,当是!卢公子说的极是!”一旁的王巧巧顿时雀跃,“妾等终日在长安城内,抬头就是飞檐,低头便是马粪。马车轰然而过,灰尘遮天蔽日。侯爷,不如便依卢公子所说,在庄外设席,妾等也好一睹渭水河畔的春情。而且妾等也带了乐器,不妨与诸位助助酒兴?再有云婷阿姊一曲剑舞,当是长安一景!”
赵正便笑,这是正中下怀了。庄内破旧,实在不好唐突了各位朝官佳人。而且听闻高云婷的剑舞乃长安一绝,平常人想看一曲,没有百十来贯边都莫要挨!便如当朝太宰,贵如郑西元、赵金玉这般的人物,也不能免单。今日是托了卢玄卢之妙的歪福,此等不用花钱就能看的表演,何乐不为?于是拱手笑道:“那便叨扰了!”
“上护军客气了!”公孙大娘盈盈矮身,“妾便这就去布置!”
赵正点点头,回身对许庄头道:“便烦劳许老了!”
许庄头看着众位娘子,早已是心中畅然,听赵正允了,便浮现笑容,拱手应道:“如此甚好。仆也去安排吃食,眼看羊肉炖煮也够了时辰,一会便让仆妇们条盘呈上。”
众人兴致阑珊,便连随着诸位工部掌事而来的家眷们也雀跃不已。公孙大娘在庄外不远处,靠着渭水河边的一处绿油油的草地上搭起了棚子,围起了幔帐。随车不便带来桌椅蒲团,都由许庄头安排,不一时,便就布置完毕。赵正领着众人入内,只见王巧巧、赵绿萝、褚阿娇三女竟是换上了华丽的春服,绸缎飞云,鬓如花枝。
王巧巧横抱琵琶,端坐胡凳之上,正自“嗡嗡当当”地调整琴弦,善筝的赵绿萝也铺排好了架子,纤指袅袅地轻抚筝面。鼓是没带,也带不来,于是善鼓的褚阿娇拿起了箫,俏生生地立在王巧巧的身旁。
唯独高云婷尚未露面。
“这是早就有预谋的呀!?”赵正看了一眼,哈哈大笑,一旁的卢玄“嗯、嗯”连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下官可是花了三十贯啊……”
赵正斜眼看他,“三十贯就能整一出如此大戏,有这好事之妙不如日日来良淄陪我?”
“那不还有人情在么?”卢玄也不避讳道,轻轻摇头道:“想当年我混迹勾栏时,公孙大娘还挺落魄。四大花魁怕还在哪个人贩子手里估价待售罢。我那时许了个愿,便是收养了大娘,让她为我狠赚一笔铜钱……她不是最善七弦琴么?哎,可惜了了,她已是多年未曾再奏了。”
赵正点头,若有所思,卢玄这愿望确实宏达,倒也挺符合他的性格。
众人排序坐下,赵正自然坐东边主位,卢玄坐他下手左边,其后便是工部众掌事。长安楼箫掌柜坐下手右边,其后便是公孙大娘。众位家眷另有排座,不在主席。
不一会儿,王巧巧便轻弹了一曲《琵琶歌》,那霜刀破竹无残节、冰泉呜咽流莺涩的节奏变换悠扬婉转,虽在旷野,曲音却又在帷幔之中来回碰撞激荡,竟又有了一丝月寒一声深殿罄,骤弹曲破音繁并的意境。想来这帷幔原来是用在此处的,让赵正不禁暗暗称奇。
莫说工部四位清水衙司,便是赵正这般经历过千军万马、大漠征伐的人,也是听得如痴如醉。当即闭眼静心,想起了诸多风月往事。却忽然听琵琶音转,空灵悠远的箫声顿起。
赵正方才从脑海中的温柔乡步出,刚端起酒杯,便听那琵琶声忽然激昂,曲调如高山流水,水银泻地。箫声调空远,让人听之略带悲怆。才听几指,赵正忽然就觉得这曲调耳熟。
居然是凉州大便。
只是这曲凉州大便比之单纯用琵琶弹奏而出的有非常大的改变,听之豪迈中隐有更深的悲伤,征伐中还带着一丝儿女情长。严格来讲,这不是正宗的凉州大便。但对于赵正来说,这曲子却更加地贴合他的心境。王巧巧弹奏此曲时,眼神收敛,神色肃然,竟完全不似方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