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赵瑶林哀叹道:“瀚海公坐镇漠北数十年,虽领大唐官俸,实则割据一方。瑶林担忧的,正是传闻瀚海公不顾联姻之谊,要与吐蕃苟且……”
胡咄度大吃一惊,连忙道:“这……这又是如何说起?回鹘与吐蕃,乃生死之敌。公主殿下可莫要听那流言蜚语,胡咄度与大唐,乃姻亲关系,爱女乃是凉王鹘妃,怎敢再生二心!”
“是也是也!”赵瑶林道,“这话苍宣侯也与我如是说过,瀚海公乃顶梁支柱,若是要叛唐,哪还有我等栖身之处!”
胡咄度感觉身上冷汗都出来了,听赵瑶林的语气,赵正应该也是听了这传言。可这一路进来,竟是一字未提。
“公主殿下,不知此等谣言自何处而来?”
赵瑶林道:“前日审那室韦将军,多……多……”
“多铎?”
“正是!”赵瑶林道:“就是他。”
“狼子野心!”胡咄度咬牙切齿,“此人在漠北连吃我左部败仗,定是怀恨在心,妄图用离间之计,栽赃陷害!胡咄度一片赤诚,还请公主明察!”
赵瑶林的语气低了下来,“瀚海公莫急,此事我也不信的。只是如今身处异乡,左右群狼环伺……有些事,事关大唐国体,不太方便说与瀚海公听。”
赵瑶林显然把局势说得过分夸大了一些,胡咄度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嘴。听赵瑶林的话中似乎还有什么没能说出来,可又不方便问。如今只能应付了公主之后,再找赵正探探清楚,看看这送亲队中,到底有何幺蛾子。
胡咄度一边猜度,幔帐那边赵瑶林却忽然轻轻啜泣了起来。
“瀚海公,如今能帮我与苍宣侯的,也只剩下你了……我听苍宣侯说起,凉王殿下的鹘妃是左部郡主,想来你与凉州都督府应是相互照应的。瀚海公……瑶林这条性命,可就全拜托你了……”
……
赵正在公主大帐外直等了半个时辰,百无聊赖,便盘腿坐在阴凉之处闭目养神。
赵瑶林该是按照之前说好的,稳住胡咄度。而自己接下来,还有一场戏要演。王渠让走之前,赵正让他模仿赵硕的笔迹写了一封信。原本赵正是不想如此大动干戈地演这一出,但直接将信拿给胡咄度,怕是要适得其反。思来想去,赵正只能拉安郡王这老妖怪出来垫背。
以赵正对安郡王的了解,料定除了少数人,旁人并不会对安郡王的立场更加清楚。更何况远在漠北的胡咄度,赵正拿安郡王出来当成挡箭牌,营造送亲队割裂的内幕。
今日右武卫也受了军令,不得对他赵正行礼,不得对他问好,不得靠近三丈范围之内。各营将佐只管本部事宜,镇守各处,无令不得擅离职守。
胡咄度能看到的,只是赵正想让他看到的。
堂堂的苍宣县侯,其实不过是个趋炎附势,走了狗屎运的阿谀奉承之徒。能征善战的右武卫看不起这样的人,他们或许还受到了安郡王的什么指示,要对姚琳公主不利,顺便要离间漠北与凉州的关系。
赵正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热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从进城到晋见公主,这PUA手段好不好使,给胡咄度的心理暗示够不够。
赵正转了一个身,对着身后靠着的墙壁把方才吸入肺中的浊气又叹了出来,罢了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不成,今日就在胡咄度要出城时,直接将他拿下,赌上一赌。
总之,今日就要有个结果!
赵正直等到日上中天,眼看就要正午时分。忽听公主大帐前有了动静,睁眼看去,只见两个太监送着胡咄度出了门。
赵正连忙迎上前去,“瀚海公!”
胡咄度脸上表情微妙,见了赵正,把他拉到一边,第一句话便是:“多铎呢?”
赵正定定地看着胡咄度,胡咄度也直直地看了过来。
“苍宣侯,多铎呢?”
“杀了。”赵正道。
胡咄度面上的表情接连变了几变,语气虽然压着,可语调已是提高了几度:“怎地杀了!”
赵正道:“这厮污蔑瀚海公叛唐,在军中影响甚大!”
“可你这一杀,不就死无对证了么?”胡咄度看山去十分无奈,“这事要是传到朝堂,我又该如何自处?”
赵正追着胡咄度的身后,“瀚海公,审这多铎的人也杀了。”
胡咄度回过头,一脸看疯子的表情。
赵正郑重地点头,“事关重大,瀚海公,凉王殿下有交代,瀚海公的麻烦,便是凉王府的麻烦!区区又不懂得如何辨别,只道对瀚海公不利的,都是传言,便自作主张,扼杀便是!也就没在瀚海公面前多提,怕无事生非。怎么?公主殿下说了?”
“你倒是痛快!”
胡咄度不置可否,微微侧了侧身,“这事,凉王是怎么想的?”
赵正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瀚海公指的是……”
“送公主去安西!”
赵正心道终于来正题了,于是便道:“凉王殿下志在打通河西,可这事安郡王左右阻挠。”
赵正仔细地看着胡咄度,“安郡王他想先打吐谷浑,这事不知瀚海公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