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娘子哪有不知道自家这二小姐脾气的,顿时无奈笑了。
“二小姐。”她是看着她们长大的,如同半个叶夫人,劝也劝得恳切:“俗话说得好,‘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师不顺路,医不叩门’,就算真有情意,也得人家先表示出来才行,上赶着不是买卖,今日的教训还不够么,你这样硬替大小姐筹谋,以后这样的尴尬事还有呢。”
凌波哪里听这些,立刻手一挥道:“你别劝了,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杨娘子只得叉手听令。
“从来成王败寇,谁管你是怎么成的?楚霸王倒是姿态好看了,怎么得天下的反是泗水亭长刘邦呢?只要最后事成了,自有人替你找来好听的借口,戏里都知道,只要得中状元,前尘往事自是一床锦被遮盖,皆大欢喜。”她神色仍然执着:“崔景煜二十四岁得封侯位,京中多少夫人小姐,为他抢得头破血流,脸都不要了,你还管我们姿态好不好看。就算姿态不好看,自有我来承担,不会伤到姐姐身上。你别管,只管替我送信去就是。”
她话中野心勃勃,却也自成一番道理。杨娘子听得都动容,语气也松动了,问道:“是送信给沈家小姐?”
“不,送给沈少夫人。”凌波看着雪光,眼神如同出鞘的剑:“就说有要事相商,让她明天下帖子来,请我和阿措上门饮茶。”
杨林城的那些女眷,凶也凶得很,蠢也蠢得出奇。就算花信宴真要拆散原配,配京中小姐,那也是官家的筹谋,正经世家小姐,谁会自降身段跟她们抢男人。她们如果连真正要防备的人都弄不懂的话,京中花信宴二十四宴,对于自幼训练的世家小姐尚且是龙潭虎穴,何况是她们,前路只怕有许多好事等着她们。
横竖是要杀的猪,总不能全便宜了卢文茵。
“对了,你出去时顺便看看阿措她们的马车到哪了,一起回来的,怎么落后这么多。”
“是。”
第19章 玩脱
阿措她们的马车倒不是落后了,而是从一开始就被耽搁了——本来魏夫人安排得好好的,怕她们被雪耽搁了,也是因为自家宝贝儿子第一次就是趁着宵禁把叶家的马车堵在路上,所以这次有点赔罪的意思,各派一队人护送,持魏侯爷的手令,是通行无阻的。
阿措的马车倒先走,因为傅云蕊拉着清澜说话的缘故。当时阿措没说什么,等马车走出两条街了,不在魏侯府范围了,叫道:“杨花姐姐,让他们停车。”
马车停下来了,杨花笑着问道:“表小姐,怎么了?”
阿措抿着唇,神色冷冷,道:“跟小侯爷说,我们叶家的人,用不着他护送。本来魏夫人也没安排他护送,更不用劳烦了。”
其实出门的时候杨花也看见了,护送她们马车的小队本来是个三十来岁的将官,临出门,魏禹山披着他那身华丽的锦袍出现了,也不说话,翻身就上了马。老仆人怎么劝说“少爷身上还带着伤,不能骑马”都没用,队伍只听他的,他招呼一声,就带着人马出了门。
如今阿措发了难,杨花也看出点端倪,横竖今天她们是魏夫人的客人,不怕,又有柳吉在,他是最机灵的,比一般人家的管家还厉害点。所以杨花也笑道:“柳吉,去和小侯爷说一声吧。”
柳吉也胆大,真就跳下了车辕,要去和魏禹山说,其实车里车外这样近,雪又不大,魏禹山早听见了。
边疆长大的少将军,才十七八岁,所有的经验也不过是上阵杀敌,哪里见过女孩子的软刀子手段。论理,是他不对,况且人家也有礼有节的,还请他离开。
但他又不想离开。
服软更是不可能的,他被打成这样也没求过饶,何况还是在自己的下属面前。况且就算服软也不知道如何服,他一时间也难住了,打马两步,就要往马车窗边走。
“小侯爷不可。”柳吉连忙张开手拦住了,他是伶俐小厮,一面阻止,一面满脸笑容,说话也有道理:“车里是闺阁小姐,哪能见小侯爷。”
魏禹山想说一句“今天中午早见过了”,又怕她更生气。何况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所以她中午是主动来找自己的吧?冒着名声不好的风险。
想到这,魏禹山不由得心中一动,想到自己说的那些混账话,顿时更明白她的怒气从何而来。
她一定是生气了,才不让自己送的。
真该死。
见也不能见,只能隔着马车窗说话,魏禹山想象着她在车中生气的样子,顿时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他踌躇再踌躇,也想不到一句适合这时候说的话来,只能道:“雪更大了,我先送小姐回去吧,别着凉了。”
“告诉小侯爷。”她的声音冷冷地从马车内传来:“冻死了不用他管。”
要是下属,这样说话,只怕头都被魏禹山拧下来了。但她偏偏就这样说,魏禹山听了,竟然也一点不生气。
他怕她。
他忽然明白了这件事,也隐约知道了以前为什么在他眼中无所不能的崔景煜,会因为一个叶字就红了耳朵。
雪确实是大了,这样大雪,又刮风,只怕马车要更冷。当初在长安街上崔景煜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