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东生
1、
铁榔头实别别敲到了管家的额骨头上,管家顿时感到额骨头上一阵钻心的痛,铁榔头敲额骨头,哪能会不痛,不但痛,剧痛的同时,还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从伤口洞洞里喷出来,顺着面孔流下来,伸手一撸面孔,摸得一手的黏糊糊,一看,吓一跳,满手的鲜血,面孔也变成了关公,血血红。刚想摸块手绢揩一揩,手还没有来得及伸进衣裳袋袋里,却看见凌小姐眼睛定阳阳,木瞪瞪看牢自家,心里想:“哪能啦!又要有啥事体了?”
还没有等到管家想清爽是哪能一桩事体,只看见凌小姐随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仰面朝天困倒了地上。
凌小姐昏过去了。
管家马上意识到出大事体了,再也顾不得自家额骨头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流,也顾不得一手掌心里都是血,手绢也不摸了,面孔上的血也不揩了,一面冲向凌小姐,一面还不忘记对女佣小姑娘急叫:“快点去叫凌老板。”
女佣小姑娘从来没有碰到过眼门前的这种事体,看到管家一面孔的血,又看到凌小姐一屁股坐下去,困倒了地上,一记头就不动了,大概死了。老早三魂吓出了两魂,一个人像落掉了魂灵一样,六神无主,呆笃笃立着,像根木头桩子。听到管家叫伊去寻凌老板,猛地像刚刚困醒,一个激灵,二话不说,转过身、拔腿就朝门外头跑。
跑出门口,已经跑出了老长一段路了,才突然想起来,凌老板在啥地方也不晓得,哪能去寻法,赶紧回转身,奔回房间,想向管家问清爽凌老板的去向。
女佣小姑娘一踏进房间大门,惊悚的一幕,让女佣小姑娘惊慌失措地惊叫起来:“杀人啦,救命啊……”
女佣小姑娘,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管家正捧牢凌小姐的头,凌小姐已经是一面孔的鲜血……不是杀人,还是啥?
女佣小姑娘顿时失魂落魄,一面惊叫,一面返身冲到了门口外头。惊叫声刺耳,凄厉,刺破了弄堂里平静,在弄堂里回荡起来,传得老远,撞击着家家户户的大门。
其实,是女佣小姑娘心急慌忙当中看走了眼火,出现了错觉。
管家正在抢救凌小姐……
管家晓得,自己受点伤,出点血是小事体,养两天就过去了,就是破相,老人的一张老皮老面孔,也无所谓了。倒是凌小姐,凌老板再三关照要照顾好。这倒好,不但没有照顾好,反倒是,弄得凌老板的心肝宝贝,刚刚出医院,回到屋里厢,屁股连凳子也没坐热,就出大事体了,竟然昏倒了地上……
搞成了这副卖相,哪能对凌老板交代。管家顿觉压力山大,有泰山压顶一样的压力。
当然,救醒凌小姐最重要,管家老早忘记掉了额骨头还在痛,血还在流。不顾一切,冲到凌小姐的身边,一屁股坐到地上,搬起凌小姐的头,枕到自家的大腿上,顾不得满手是血,也顾不得额骨头上滴滴答答流下来的血,滴得凌小姐一面孔的血,只顾着用大拇指的指甲直接按到了凌小姐的人中上,用力掐着,这叫“掐人中”……
照老法头里的讲法,但凡有人昏倒,“掐人中”是必须的救命办法,这个办法也确实好用,多数人昏过去,一掐人中,都能缓过神来,当然不包括真要死快的人。
凌小姐是晕血,一看到鲜血就会昏倒。困了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出人性命了,腔势难看,危险却不大。
管家在凌小姐人中上掐了两三记,凌小姐就缓过了一口气,眼看有了起色,管家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再掐,估摸要不了再掐两三下,凌小姐就会醒过来了。
恰恰被女佣小姑娘冲进门来,一声惊叫,事体就被弄得不可收拾了。
2、
女佣小姑娘冲出凌小姐房间的大门,叫救命的声音尖利刺耳,一下子划破了弄堂的平静,瞬间,好几家邻舍的门打开来,一听到叫救命,晓得是出人性命了,这还了得,纷纷冲出门来,第一个冲出家门的是对门的黄伯伯和李家婶婶,三步两步冲进了凌小姐的屋里,一转眼功夫,交关邻居相继也跟进门来,不多一歇,房间里已经轧了满满一房间的人。
大家看到的状况确实严重,一个不曾看见过的陌生男人,满面孔是血,正捧牢凌小姐的头不放,被陌生男人捧牢头的凌小姐,也是满面孔是鲜血……
这趟真出人性命了……
黄伯伯哪能容忍得了,竟然有人光天化日地到弄堂历来行凶,顿时热血喷涌起来,怒不可遏,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从背后头,一把揪牢管家后脖衣领,还没等提起来,一眨眼功夫,又有好几个男人已经冲了上来,拧胳膊的拧胳膊,揪头发的救头发……
还来不及冲上来的众人,先用嘴巴穷喊起来,有人大叫:“流氓,请伊吃耳光。”
有人叫:“凶手,打煞伊算数。”
有人叫:“伊想白相凌小姐,割掉伊的家私。”
管家浑身瑟瑟发抖,在人缝里,硬劲挺起头颈骨,大叫:“各位邻居,各位邻居,误会了,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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