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顺对待,是因为她身后的江易周,她本人不能太张狂。
若她今日真的坐在了京兆府尹的位置上,传出去难免会被人说, 她是仗着长州军,在欺压朝廷命官。
到时候再安排几个性子烈的言官,跑到大殿去撞柱, 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岂不是平白让江易周担了恶名。
进而给了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围攻江易周的借口, 元盼雁怕是能被气死。
京兆府尹掏出手帕, 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哪儿知道,只是一个让位之举,竟叫元盼雁想了那么多。
他只是单纯压力大, 不敢坐在上位, 怕因为坐在上位, 被长州来的那些杀星,直接砍了。
他可是听说过, 对待那些不配合长州的朝廷命官,长州人往往会冠上一个罪名, 例如不敬州牧,或是有意谋害州牧等, 接着直接将人给杀了。
杀了还不算,还要枭首示众,还要将尸体挂在城门上,最后还要挫骨扬灰。
太凶残了,这一系列行为,真的太凶残了!
京兆府尹看着表面无害的元盼雁,汗流的更多了。
这些长州人,最爱装作无害,实际上一个个都是黑心肠。
如今外头兵荒马乱,京城里权贵扎堆,当京兆尹,并不是一个好差事,一个不留神就会得罪那些权贵之后。
因此,当上京兆尹的人,大多是赶鸭子上架,说白了,就是背后的势力一般,实力不足,被人推出来顶锅。
出于各种原因,京兆尹没有任何底气,他害怕京城的官员,更害怕江易周。
“京兆尹,在下先将人叫进来了。”
元盼雁虽坐在下首,但她周身气场十足,甚至还主动安排流程,看上去比京兆尹更像是此间主人。
京兆尹没有任何意见,他就是个吉祥物。
接下来,元盼雁在他眼皮底下,完成了一出为民伸冤的戏码。
她详细询问那告状的女子,还拿出血书来,仔细观察,最后她名正言顺地去拿人,全程几乎都是她的人在干活。
只有在最后拿人的时候,她要求京兆尹派两个衙役一块儿过去。
好叫人知道,是京兆府要喊人,并不是她长州军上门欺负弱小。
京兆尹当时恨不得跪下给元盼雁磕一个,他都已经如此伏低做小了,能不能别带上他们京兆府了啊!
他不想得罪人啊!
可惜,形势比人强,他再如何挣扎,长州军闪烁着森森寒光的武器,就摆在他面前,一切都由不得他不做。
等官员被押来时,京兆尹都不敢抬头看昔日同僚。
那官员肯定不愿意配合,所以长州军上了一点儿难度,直接将人给五花大绑送来了。
而且这一路上,根本没有遮掩,官员就像是被捆好要挨宰的猪一样,被捆着抬过几条街,送到了京兆府。
那官员一脸愤恨,如果不是手脚被绑,他都想一头撞死。
人丢脸到这份上,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了。
“怎么能这么对大人呢?好歹是朝廷命官,得给两分体面,去找把椅子来。”
元盼雁见到那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官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看来她手底下这些护卫,也早就看不惯京城的兵了。
想来也是,在长州的时候,江易周就是所有人心中最好的州牧,是乱世里的明主,走到哪儿都被人追捧敬仰。
到了京城后,那群人表面上恭敬,实际心里对江易周多有瞧不起,言语上更是多有冒犯。
长州人们表面不说,心里的愤怒,早就能令整个京城,被血洗一番了。
京兆尹在听到元盼雁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还松了口气,谁知道元盼雁只带来了一把椅子。
五花大绑的* 大人,从趴在地上,变成了坐在椅子上。
待遇好了吗?
好了,好了一点儿。
但是这跟之前有什么区别啊!
京兆尹都看见那位大人眼中燃烧的怒火了,他毫不怀疑,一旦放开这位大人,他将会当场撞柱而死,又或者跟元盼雁同归于尽。
同为官员,京兆尹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因此他支支吾吾跟元盼雁开口,“元大人,朝廷命官不该……”
“不该欺压良民,侵占良田,这无异于是挖大庄根基,乃是犯上作乱的叛贼之举。”元盼雁打断京兆尹的话,她说着,似笑非笑地看向京兆尹,“对不对?”
“对?……还是,不对呢……”
京兆尹很想点头说对,这话说得非常对,翻遍大庄律法,都找不出来一句,比这句话更对的了。
可问题是,谁会真的这么想呢?
有权有钱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赌,他们当然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没有一件好事,会为之后埋下祸根,是掘整个国家的根基。
但是他们不会反省停手,他们只会接着赌,赌自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一生,赌所有恶果,都由别人来偿。
何等自私无耻的想法,却是大多数人的真实写照。
古往今来,为天地万民立命的人太少,想要万民之命的人,太多了。
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讲得完的?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