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婚礼的当天,夏焰亲眼见证了符彗跟厉颂安交换戒指,两个人互相说起结婚誓词。
符彗声音都在发抖。
她说:“十年前,我第一次见你,在学校的窗边,你看着外面的梧桐树叶发呆,我当时只觉得这个omega怎么傻乎乎的,但是你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毫不夸张地说,我当时觉得全世界都亮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爱上你,我不会想到十年后,我会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牵起你的手……”
虽然有了前一晚的排练,但夏焰还是很没出息的红了眼眶,他尽力眼睛往上看,也阻止不了眼眶里的眼泪越积越多,又只能狼狈地低下了头。
旁边的许琮注意到了,递给他一张手巾。
蓝色的,柔软的质地,被夏焰的眼泪打湿了。
“真丢脸,”夏焰闷闷地说,“明明我巴不得符彗早点被人收走,小时候跟她打架,恨不得来个外星人来把她带走,结果她结婚的时候,我居然还能不争气地被感动哭。她有什么苦啊她,这辈子都是人生赢家,跟对象也恩恩爱爱,我怎么真的会被洗脑觉得她不容易?神经啊我。”
简直没有天理。
许琮听得好笑,嘴角弯了弯,却又放下来。
他看着站在花廊底下的符彗与厉颂安,这两个人今天看上去,简直“完美”。
符彗跟厉颂安都穿着漂亮的浅色系礼服。
为了满足符彗的一点幻想,厉颂安甚至按照过去omega结婚的传统,戴了一层白色的头纱,轻盈的刺绣柔纱坠下来,半遮半掩了厉颂安清俊漂亮的脸,更加朦胧,更加柔和,也更加像一个触手可及的梦。
他化了一点淡妆,收敛起平日斯文毒舌的样子,望着符彗的眼神万般温柔。
符彗被看得都结结巴巴,魂都要粘在厉颂安身上了。
底下的宾客都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谁也没有嫌弃符彗这难得笨拙的样子,而是真心实意地在祝福。
许琮心里涌起淡淡的羡慕,还有一点隐秘的痛意,从心脏底部开始,慢慢扩散全身,像一剂慢性毒药。
符彗说她曾经幻想过很多年跟厉颂安的婚礼,但好像每一场都配不上厉颂安。
那他呢?
他有没有幻想过自己会得到夏焰的怜悯,被交付相守终身的通行证。
当然是有的。
在他最美好的梦里,他跟夏焰也许也有机会走入婚姻,是alpha还是omega都没有关系。
他会在湖畔,海边,森林,与夏焰求婚。
他想带夏焰回到他童年住过的山间木屋,在大雪天的时候窝在里面取暖,他会跟夏焰讲起他小时候的童话与传说,在夏焰入睡以后,亲吻夏焰的侧脸。
他想过这么这么多事情,隐秘的,甜蜜的,绝望的。
却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思绪万千。
从来不敢让夏焰知道。
而现在好了,夏焰终于知道了。
他做过的最隐秘的梦,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愿望,也终于破碎了。
奇迹没有发生,夏焰也没有接受他。
他们一起出现在一场浪漫至极的婚礼上,却只是以宾客的身份。
在符彗与厉颂安接吻的时候,许琮微微侧过了脸,看向了旁边的夏焰。
夏焰已经放弃挣扎,眼眶完全红了,脸上挂着眼泪,咬着嘴唇在拍巴掌,跟他平常凶蛮嚣张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可怜又可爱。
许琮绝望地发现,直到此刻,即使他已经明知道自己被夏焰被宣判了死刑。
他望着夏焰。
他的心里依旧像一片永不平息的海,每一片海浪下,都藏着夏焰的名字。
夏焰感觉到了旁边的视线,转了过来,眼眶还通红,却像个刺猬一样,凶巴巴地问道:“看什么,没见过人哭过啊?”
许琮轻声笑了笑。
他抬起手,用手帕替夏焰擦了擦眼角,低声道:“见过,但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你哭得这么惨。”
夏焰有些不适应,下意识想躲,但是对上许琮的视线,却又停住了脚步。
无数彩色的气球,底下坠着漂亮的小花篮,被两个新人放上了天空,又在空中彭得一下爆开,坠落下来无数柔软的花瓣碎片,轻飘飘地落在宾客们的肩头和发梢。
夏焰在这花瓣的细雨中与许琮对视。
许琮温柔地望着他。
自从那一天杀青宴后,易感期捅破了许琮埋藏已久的心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平和地相处过了。
即使周遭热热闹闹都是人,但是被许琮注视着的这一刻,夏焰却觉得这些喧嚣都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许琮……”
夏焰下意识叫了一声。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说什么。
而下一秒,两个新人不知道做了什么,宾客们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和起哄声,还有开香槟的声音,气泡声也像在为婚礼伴奏。
夏焰未尽的话语,彻底淹没在了人潮里。
而许琮的眼睫眨了眨,一片花瓣从许琮的发梢落下来,划过眼角眉梢,落在了肩上。
一直到许久以后,夏焰才想明白他那天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