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有多久没见了,加上那梦里的前世,也有好几年了吧。
她上前一步,低身福了福身,“父亲。”
听得这声“父亲”,穆致诚愣了愣,方才低低“诶”了一声。
两人相对而坐,见对面之人始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穆兮窈索性主动询问道:“父亲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穆致诚看了她一眼,迟疑半晌道,“窈窈,你能不能……放了你姐姐?”
听得这话,穆兮窈很平静,像是早已猜到了他来的目的,她扯了扯唇角,反问道:“她这般对我,我为何要放了她?”
穆致诚闻言面露难色,“我知你此番受了委屈,可你想想,若非你姐姐,你也坐不上如今的位置,安南侯对你这般好,想必你很快便能成为真正的安南侯夫人,你姐姐她确实任性了些,但这次也算吃了教训,你就看在你们是姐妹的份上,求求侯爷,放了她吧。”
他话音未落,厅内响起一声嗤笑,他抬眼看去,就见他那二女儿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他,直看得他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任性?”她笑着道,“父亲真的了解我那姐姐吗?真的知晓自小到大,我在她手上吃了多少的苦吗?我被她们关到庄上,沦落到被下人欺辱谩骂时,父亲您又在哪儿呢,您可知道您那女儿,我那姐姐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是真真想要了我的性命,如此,您还要我原谅她,放了她吗?”
她一句一句就像是看不见的刀子直扎穆致诚心口,他深深埋下脑袋,半晌没有说话,好半天,方才吐出一句,“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
对不住?
穆兮窈想听的从来不是这话,只是如今,她已不愿意听了。
不过,她倒是很想知道一件事。
两年前,她曾抱着不足一岁的女儿逃出过京郊庄子,那时她无处可去,存着那么一点点微渺的希望,找上了她这父亲。
她想告诉他她的无辜,她也并未与旁的男人私通,镇国公府那夜亦是意外。
她希望,穆致诚能给她做主。
毕竟再怎样,他都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她藏在穆府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她父亲回来,她冲出去喊他,对着他说了许多,可他却像不识她一般头也不回地入了府去,最终她还是被刘氏派来的人硬生生带回了庄上。
“父亲。”穆兮窈唤了他一声,旋即直勾勾地盯着他道,“两年前,端午那日,你自公廨下值回府,当时是真的没有认出我吗?”!
穆兮窈便跟岁岁一道吃了些,吃罢她陪着岁岁画今早未完成的画,不得不说,于画上,岁岁似乎还真颇有些天赋,那几笔画得的蝴蝶,栩栩如生,翩然若舞。
及至戌时,红莲抱着岁岁去了浴间洗漱,穆兮窈百无聊赖,蓦然想起在掖州时,徐婶陈婶给她的东西。
说是什么坊间流传的好玩意儿,指不定是什么有趣的话本子。
她当即令红缨自那些箱笼里寻出那包得严严实实的书册,一层层剥开外头的油纸,露出一本厚厚的书来,从纸质到装订,的确是粗糙得紧。
穆兮窈寻了个引枕,半倚在上头,然指尖方才划开一页,只草草瞥了一眼,她便若烫手山芋般骤然将书册丢了出去。
适才在书上看到的画面,在她脑中不住地浮动跳跃。
这都是些什么……
羞窘之际,就听得一阵珠帘碰撞的声响,抬眼看去,穆兮窈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书册塞在了引枕底下。
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起今日之事,穆兮窈想对他笑,但实在笑不出来,便只低身福了福,唤了声“侯爷”。
林铎怎可能看不出她的异样,他上前在榻边坐下,问:“生气了?”
“侯爷玩笑了。”穆兮窈道,“今日若非侯爷替我搬了救兵,想来也不会这般顺利,我当是要好生谢谢侯爷的。”
林铎唇角微扬,知她谢他这话是真,可气他也是真。
“我突然让姑母带岁岁进宫,却不曾问过你,你生气也是应当的。”
穆兮窈垂下眼,没有言语。
他说中了,今日在宫中骤然看见岁岁,她确实很生气,因她不愿让岁岁卷入其中,即便岁岁的出现很有可能让太后为之动摇,使局势对她更为有利。
他想是早已打算这般做了,故而昨日才说今日定会顺利这话,可他也晓得,她绝不会同意带岁岁一道去,才故意瞒着她,没有道出自己的计划。
纵然明白,他这么做都是为着她考虑,她不该生气,可穆兮窈就是忍不住,如今也不知该气他还是该气自己了。
见她这般,林铎眸光黯了黯,唇角泛起些许自嘲的笑。
她心下到底与他生
疏,就连气都不敢明着跟他气。
林铎的视线一转,骤然落在那引枕上,应当说是那引枕底下露出的书册一角。
方才他进来时,好似看见她将这书藏得匆忙。
他伸手过去,笑道:“如此好学,这么晚了,在看些什么?”
穆兮窈眼见他抽出那书册,双眸微张,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不过坊间流传的话本子,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