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呦消失得很快，独留宋溪在亭台里还有些呆愣失神。
她背过来之前的那条幽幽小径，眼睛眨了眨，就有眼泪掉落。
强忍着的情绪泄洪而出。
她下唇咬出齿痕，不敢发出抽泣声，担心被过路的老师同学发现。
……宋溪，你做的很好，是时候放弃了。
……放弃比坚持更需要勇气，不要哭了。
她一边对自己说着别哭，一边眼泪流成河。
完蛋了，怎么回去上最后一节晚自习啊。
宋溪蹲下身，抱着膝盖忍不住地呜呜抽泣起来。
这天晚上，宋溪还是没能上成最后一节晚自习，只剩下半节课时候她往回走，不料在四楼走廊遇上刚从教室出来的班主任老胡。
即使宋溪尽量低头掩饰，老胡还是看见了她红肿的眼皮，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老胡没让她进教室，反而带着她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不剩几位老师了，大家都忙于自己的事情，见到有学生进办公室见怪不怪，头都没有抬起一下。
老胡用一次性杯子给宋溪接了杯热水让她捧着。
宋溪呆呆傻傻地坐着，有些发窘。
老胡说：“坐着缓缓吧，这个样子回去看书也看不进去。”
而后他在电脑屏幕上调出蜡笔小新，又把屏幕旋向宋溪的位置，笑得幸福地说：“我女儿喜欢看这个。”
说完，他坐下来继续备课。
宋溪红通通的眼里满是惊讶。
她看了看伏案的老胡，又看了看无声播放的蜡笔小新，高涨的情绪渐渐平息。
就这样，她在老胡的办公室看了半节课的蜡笔小新，放学铃响起时才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家。
储明月一直在教室等她，见她回来着急地问：“宋溪你消失一节课，去哪了？”
宋溪庆幸自己在办公室呆了这么久，让她的理由不那么心虚，“我在办公室，这次月考不太理想，老胡跟我谈话了。”
张晓月也还没有走，闻言惊恐地凑过来，“老胡批斗了你一节课？！我的天，那我怎么办，那我怎么办。”
给老胡甩锅的宋溪心虚了，试图帮老胡正名，“没有批斗，就…沟通了一会，然后给了我很多复习的建议，还有怎么做规划之类的。”
张晓月过于好说动，立马多云转晴，“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小心脏可脆弱得了。是建议规划的话，那我不怕了，明天我就等着他找我了，嘿嘿。”
宋溪：“……”
储明月：“……”
储明月懒得理会这傻子，起身一起帮她收拾要带回家的书本，“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我今晚送你回去。”
宋溪鼻子又酸起来，她摇摇头，“不要了，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坐的这一路公交车能到我家门口。”
储明月还想坚持，但宋溪也有坚定，她只能作罢。
短暂的月考评讲后，高二再度埋首于高强度的复习。
宋溪那天晚上哭的实在太厉害，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下嘴唇咬破的地方也又红又肿，没有办法，她只得戴着口罩上学。
也幸而这副见不得人的惨样，帮着她强化了远离江逾白的念头。
从这一天起，她转身找明月时不再移动视线到他身上，不再课间时间借着上厕所的由头绕操场一圈去找某个人的身影，下课也第一时间带上耳机避免听见他和他的朋友们说话的声音。
再和同学一起进奶茶店时，也会放弃甜腻的西瓜汁，点最普通最醒神的柠檬水。
眼看这一周快要结束，她有些恍惚，总感觉过去了很久。
六月五日晚上21点，教室里的喇叭倏地响起。
“今天是202X年6月5号，距离高考还有一天……现在请高一高二高三高四的同学们到教学楼走廊，为即将面对高考的同学们加油打气，请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拥挤，不要倚靠栏杆……下面开始合唱第一首……”
教室里的同学们如潮水般涌向外面，一声接一声的“加油”声起。
陆续有同学举起手机灯光，跟着音乐晃动。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伴随着音乐声，高层楼开始簌簌往下飞落纸屑，一层又一层。
有人在高三楼的对面拉起了一张红色横幅，上面写满了对学长学姐们的祝福。
楼下教导主任忽然出现举着扫把四处敲打……
大家意识到这是一场未经学校允许学生们自发进行的喊楼活动，于是各楼层的呐喊、尖叫、加油声愈发热烈放肆了。
少年就是少年，他们看春风不喜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冬雪不叹。
他们不识天高地厚，他们自负才高八斗，虽自命风流，但坦诚无忧，就该是这样的少年，谦和而狂妄，骄傲又坦然。
储明月拉着宋溪一块贴在栏杆上，一排的学生里就数她的声音最响亮。
一部分男生挤不进去栏杆的位置，自觉地靠在了教室墙面。
陈桥逸掏了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