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彧听了小丫鬟的回禀,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斜靠在凭几上,手里拿着一卷竹简,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
小丫鬟跪在门外,没有得到回应,愈发的慌乱。
她不知道郎君是不是生气了。
她只知道,若郎君恼怒,也是郑十三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小丫鬟匍匐在地,拼命的甩锅:“都是十三娘,她、她竟敢推拒郎君的赏赐!”
所以,郎君若是想要发火,只管找真正的“罪魁祸首”。
她就是个跑腿的啊。
虽然有些小心思,可架不住某人烂泥扶不上墙啊。
好好的机会,不说把握,居然还推出门。
哼,果然是贱婢所出的贱皮子,给脸不要脸!
活该她被王家九娘踩在脚底下,自己不尊重,谁又能尊重她?
“……”楼彧终于抬起头,冲着角落里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快步走到门边,对那小丫鬟说道:“郎君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小丫鬟怔愣,呆呆的说了句:“那、那些鲜果呢?”
小厮道:“自是一起收入冰库啊!”
这还用问?
十三娘既然退了回来,那就收起来,难不成还要给十三娘送回去?
或者,将这些果子砸了、扔了,好让郎君泄愤?
啧,郎君是什么人物?
岂会为了这点子小事而动怒?
唯一能够让郎君劳神、动容的,只有九娘一人。
或许,十三娘也能讨郎君欢心,但也仅止于此。
小丫鬟却又误会了:郎君竟这般喜欢十三娘?十三娘这么不识抬举,拂了郎君的好意,驳了郎君的吩咐,郎君居然没有动怒?更没有处罚?
小丫鬟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轻易放弃。
十三娘这个新欢真的是个冷灶,烧好了,定能热火朝天、前途无量。
小丫鬟规矩的退了下去,很快,有关郑十三受宠的消息,悄然在楼氏坞堡蔓延。
郑十三听到流言,又气又怒:……啊啊啊!到底是谁要害我?
我就想跟着九娘,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碍着谁了呀?
作甚要“捧杀”我?
这是唯恐她死的不够快啊。
没有办法,郑十三惊怒之下,只能更加殷勤、更加小心的伺候王姮。
当然,这是后话。
还是回到正堂,楼彧正抽空看书,再次被打扰——
“郎君,京中来信了!”
一个身着黑色胡服的护卫,神出鬼没的闪现出来。
他躬下身子,双手捧着一个手指长短的竹筒。
楼彧抬头,一旁的小厮已经快步走到近前,拿过那竹筒,转身送到了楼彧身边。
楼彧抬起手,接过竹筒,先略略打量了一番。
竹筒的开口处,有着独属于楼彧的漆封。
漆封完整,没有一丝破损,这表明,竹筒没有被人偷偷打开过。
楼彧轻轻用力,便拧开了竹筒的盖子。
他从里面取出一个纸筒,展开,上面是几行小字。
楼彧眼珠儿滚动,逐字逐句的看着。
看完内容,他禁不住在心底冷笑:“这王廪,还真是迫切!”
回京不过三天,就急匆匆的跑去吏部报道,当天下午,就去了工部衙门。
啧,上赶着给人背黑锅,这利令智昏的模样,果然可笑。
可恨他是胖丫头的亲爹。
名分、血脉,割舍不断啊。
尤其是现在胖丫头还没有出阁,王廪出了事,胖丫头也要受到牵连。
当然,京城应该有姜侧妃留下的后手,她要整治王廪,却不会真的任其深陷泥潭。
不是顾念所谓旧情,而是不想为了王廪这只老鼠,伤了王姮这个金贵的瓷瓶儿。
丧父孤女?
犯官之女?
都不太好听啊。
胖丫头再有两年就及笄了,嫁人之前,还是需要有个体面的父族。
王廪,还不能死,更不能被流放。
楼彧缓缓将纸条丢进一侧的香炉,任由其化作灰烬。
他的心里,已经开始谋划,如何既能教训王廪——沂河之变,王姮的病可是王廪的手笔,楼彧一直记着这笔账呢。
还能不让胖丫头受到牵连!
除此之外,胖丫头在河东的产业,也需要安排一二。
楼彧能够想办法保住王廪的命,却无法真的让王廪以及王家“全身而退”。
最轻,估计也要罢官,甚至还会抄家!
王姮作为王廪的女儿,她名下的产业,也会因为王廪落罪而被抄没。
楼彧倒不在乎那点子东西,可那是胖丫头的,胖丫头可以不要,却不能被夺走!
“需要安排一二,决不能让胖丫头难过。”
至于期限嘛,楼彧联想到京中的风云际变,圣人对齐王愈发的忌惮了。
矛盾一触即发。
一旦父子开始较量,最先倒霉的就是两人各自阵营的炮灰。
王廪,就是姜侧妃推出来的棋子,是用来吸引对方火力的工具。
齐王府被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