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你是知道的。当初我待你如何优容不必再提,这都过去了,况且是我自己愿意。但我对你好不好,想必你的看法和我并无二致。你是知道我不愿意离开你的。”
师夜光扣着几案默然不语,算是认了。
赵渊看出他现在又不急着抵御自己这个外敌,于是平和的接了下去:“过去那些事,我并不知道缘由,你恐怕也并不会愿意告诉我。我自己倒是想了好几年,现在算是明白了。我忘不了你。”
师夜光猛然一震,倒好似这句直白的话他从来没有听过一样。
从前情热,赵渊倒也不是没有说过甜言蜜语。何况师夜光生得这幅样貌,又四海为家,情话听得够多了,于是也就腻了,从不往心里去。
世间之人要求一个永生永世是不可能的,就连真心实意都是那么少,更何况什么天作之合,什么毕生所爱。师夜光本性凉薄,也不指望旁人情爱,一向过得肆意妄为,并没有受过情爱上的苦,也没有被震撼过。
可赵渊这一句是不一样的。
起先他进京的时候,倒还没有要和师夜光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那时节他自己的名分未定,着眼在天下,情爱就不够看了。何况王妃新丧,毕竟有多年的夫妻情分,还有几个孩子在,鳏夫的悲痛伤怀在情理之中。师夜光更是尤为冷淡,两人的默契就是保持距离,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那之后又是两三年,赵渊忽然找上门来说这个话,显然是真的想了好几年,这句话就更真了。
可是什么叫我离不开你呢?
赵渊早不是当年的赵渊了。他到底有多大权重,赵朔到底对他寄予了多大厚望,准备拿他平谁,治谁,顶替谁,师夜光不说一清二楚,至少也明白十之七八。当一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光是他自己了,他身后有无数人推他,逼他,这是一个群体,更是一股势力,鲜少有人能抵抗得过,因为他们的利益就是你本人的利益。
他怎么会回过头来谈什么情爱?
师夜光想到多年前简陋佛堂,赵朔提着马鞭进来,刹那间视野之中光华闪耀,不必耳闻仙音,他就知道自己的劫难来了。
四海漂泊者怕的不是跌宕起伏,而是渐渐随波逐流,落到一个温水煮青蛙,后来无力反抗的地步。
他怕赵渊,从那时候到如今。
倘若他和这个人在一起,以赵渊那种认真的方式,那这一辈子就不会过从前那种日子了,他将会成为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前路茫茫,没有任何可以作为路标的东西,只有靠自己去闯,去过,倘使失败了,师夜光知道自己会再也站不起来。
至于赵渊如何,其实他并不如何担心。
赵渊与他不同,况且赵渊也不用他来担心。
师夜光的神色眼见着就露出一丝软弱了。赵渊看在眼里,竟不知道是该见猎心喜,还是该哀叹一声。师夜光一生在别人眼中自然看不出什么行迹,只以为他全靠智珠在握,聪明天纵,或许没什么明白的弱点。但其实并非如此,他既不风流,又不老于世故,在情场上其实很容易落败。
他倒是不好骗,但一旦拿出真心,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倘若这个人是他也喜欢的,几乎就没有不成的事。从前赵渊没看出他的弱势,自然随着他胡乱折腾,一旦看出来了,就忍不住觉得他实在可怜可爱,丝毫不见位高权重的助益,反倒显得格外柔弱可欺,好似一个绢纸糊出来的人,戳一指头就顺势倒在了地上。
师夜光到底没有防他,更不准备对付他。
赵渊知道此事可成,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急着步步紧逼,反而又松了口:“我不是要你当即和我怎么样,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并不打算放手。你是知道我的,我也明白你,我是真心是假意瞒不过你,我也知道你并不讨厌我,你曾经是很喜欢我的,为何现在就不行?”
为何现在就不行?
师夜光终于和他对视,而赵渊将一只手压在了他的膝盖上。
二人到底再续前缘。
第九十二章 ,心慈手软
他们这里再续前缘,事情还没有议定,赵朔就已经接到了消息。
但凡新兴的朝代,情报畅通程度其实都不如日落西山暮的时候,盖因并不需要靠鹰犬走狗来维持威严。何况赵朔自以为服人以德与能,倚重京西缇骑相当有限。
这并不是说他就不会刺探机密,掌握风吹草动。譬如赵渊和师夜光这等人物,他就算不必弄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但对这样的动静毕竟也不能无动于衷。赵渊反复登门求见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何况后来近乎硬闯。
要是换个人,或许赵朔还安心些。一来他于赵渊是叔父,彼此之间除了君臣恩义还有血脉亲情,自从赵济造反那一件事之后,就越发心慈手软起来,即使并不愿意师夜光陷入这种境地,也不想对赵渊太严厉。毕竟他一生要说顺遂不见得,要说可怜倒真可怜。只一件事就敌得过他多年来叱咤风云,策马扬刀,最后坐拥江山的得意:他的千秋万代现在还悬于一线,尚未敲定呢。
凡是做开国皇帝的,莫不以为自己功德盖世,何况在这样的乱世要刀头舔血的赢一座江山,断然不是容易的事。能做到这种事的莫不是一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