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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4(1 / 2)

似乎都是对这个苍老的女人的一种嘲讽。

有许多人在她耳边说话,顾璇玑茫然的睁开眼睛,心想千万人中我也不过孤身一个,如同躺在水底望着水面浮萍菱角顺流而下,没有什么沉下来长长久久的陪伴她,甚至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这并非是她人生之中最艰难的一刻,生死攸关,无人救援,命悬一线。

但这还不算最难的时刻。她从无虚言,她说过要照亮穹野,早不知道濒临死境多少次,那时候也一样孤身一人。世间的孤独并无不同,只是人各有不同罢了。她无惧于此,因为她自己就是坚忍不灭的烛火。

天色渐渐黑了,外头的喊杀声距离长秋宫很远,皇后仍旧站在雪地里,浑身麻木冰冷,神情也是冰冷的。她或许掉过眼泪,不过自己也不明白有什么好哭的。并没有人举着刀逼她残害自己的骨肉,倘若她什么也不做,其实赵朔同样未必会把她怎么样,她的皇后之位注定很难被褫夺,而仅仅是为了面子今日之事也不会大肆宣扬。她所为的不过是权势二字罢了,她的不甘心和恐惧比长子更甚,自己做出这种事,又哭什么?

无情无义,狼心狗肺。

到了夜里,顾夫人终于产下一子,是为六皇子赵霈。有宫人如释重负的出来禀报皇后,却没得到回应。她的背影冷肃而凶神恶煞,长秋宫内没有不怕她的人,但无论耽搁多久,有一件事还是得让她知道。说话的人是怯懦的:“皇后陛下,中山王……的尸身……”

她听见了,僵硬的动了一动,回过头来,道:“收殓了,放着吧。”

说完话就往外走。

大气不敢出静观皇后反应的宫人不知道她要去哪儿,追着她跟上来:“您……”

皇后只是挥一挥手,神情如同泥塑木雕的神像,诡谲而不似活人,语气缥缈:“我是皇后,我该请罪去了。”

此时外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但想来连逼宫的皇子都没有了,赵朔控制局面也不难,固然这是狠狠地一巴掌,说明他这位君父也并没有那么完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驯服,但也算在意料之内。千百年来父子相残还算少吗?都是看惯了的故事。就好像一场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只要有个角色,就有该说的念白,该唱的曲调。人在戏中,身不由己,无论她现在想的是什么,想不想死,请罪总是要去的,而且迟不如早。

赵济的尸身还在长秋宫,不过那实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忍住心头一阵简直能杀死自己的哀恸浪潮,忽然停住了脚步,抬起眼看了看被乌云遮蔽的夜空。她能想象到自己的儿子的死状,刀斧加身,横尸于按理来说这世界上最应该遮蔽他的地方,死不瞑目,凝固的念头是为什么。

为什么?

她知道阴云之上,群星之间是诸神居住之地,是主掌人们命运的那高高在上的万主之主,众王之王端坐的地方。为什么祂播撒苦难,为什么将人逼入绝境?

她不是什么慈善的人,她不信命,不信神,更不信有什么事自己办不到,但从今夜开始,她发掘了一种新的东西:仇恨。她恨顾夫人,恨自己的丈夫,恨那“三易而亡”的谶言,也恨无能为力,丑恶如同夜叉的自己,恨上了高高在上,给予她这种苦彻头尾命运的神灵。

过了片刻,身边只有压抑的呼吸声,人人都似乎怕激怒她,于是脚步声一旦停下,这呼吸声就轻盈得几乎不存在,只有皇后一人是沉重的。她抬脚继续往前走,渐渐走入血池,炼狱,走入悲惨人间。

外面是火光煌煌的静默乱夜,匆匆穿行着的人和地上的死尸差不多一样多,皇后出来的不合时宜,但也无人阻止一个失魂落魄的母亲。她一路到赵朔的寝殿也没有谁上来问一句,显然她的夫君料到了她会来,不许旁人来打扰这对天下至尊至贵夫妻的会晤。

她也不介意一路而来寒意刺骨,裙裾沾上雪沫与埃尘,径直越过面面相觑的披甲卫士,往帝王的寝宫去了。齐昭昀正坐在下首,在场的还有几位将军。往日皇后或许认识他们,但眼下无需寒暄。她甚至也不看赵朔的脸色,径直往地下一跪,仪态没有那么无懈可击,但说话声清晰明白:“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没有朝服,没有凤冠,没有花树宝钿,请罪的皇后并不像做戏。她只穿一身普普通通的深衣,随手抽去了发间的黄金笄,乱蓬蓬的头发散开,是一副脱簪待罪的姿态。这不是轻轻巧巧的作态,她也不再是丹唇皓齿,明眸善睐的美人。涕泣请罪无法令人心生怜爱,进而答应一切非分之请,只能令她显得苍老,无力,又丑陋不堪,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

与雷厉风行平定长子带来的叛乱并不一致,赵朔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因血腥而睿智精明。他像是任何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一样,悲伤憔悴,老病缠身,拥着被子坐在榻上,和皇后一样头发散乱,甚至连一件外袍都没穿。他长叹了一口气,又哭起来,揭开围在身上的被子往下挪,伸手把老妻拉过来:“皇后啊,梓童,他是你我的儿子,你……你何罪之有,他又何至于此,你我夫妻几十年了,相扶相持到今日,我这心里,真是……真不是滋味啊。”

皇后来前,其实寝宫之中也没有定下什么事。大乱初平,赵朔也头一次露出颓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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