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灯光,在人间街道席卷,医院里是年轻的实习大夫向陆隽霆宣告,魏寻轻度休克,内脏轻微出血,血压不到90。
见他没说话,魏寻抬起手掌落在陆隽霆的臂膀上,轻轻拍了拍,说“我那个时候是不是差点死了。”
陆隽霆啪得一声合上了书,看了床头的时钟,忽然没来由地严厉,说,“不想睡觉?”
魏寻瘪了瘪嘴,说,“我一点也不困。”
自从魏寻以为眼前的陆隽霆是温柔升级版的,就不太怕了,就算陆隽霆有点冷脸,他也还是往他身上蹭了蹭,看似小心翼翼实则又有点有恃无恐,反正他是个病人,陆隽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就大着胆子问,“你紧张了吗?”
魏寻也不知道自己忽然好奇这个是怎么回事,但总觉得要是有谁能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真正担心他,是不是他做什么都值了。
陆隽霆目光很沉地俯视他,看清了魏寻脸上的神情,虽然他们还隔着一丝距离,但他觉得魏寻讨要答案的样子仿佛已两手两脚攀缠了他满身。
现在倒是又能死皮赖脸地絮絮叨叨了,在icu里的时候怎么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像是这辈子再也不会说话了。
魏寻见陆隽霆没回答,就得寸进尺地在被子底下牵了陆隽霆的手,说,“你是看我脱离危险了才走的吗?”
陆隽霆墨黑的瞳仁里有莫名的东西一闪而过,他叹了口气,半晌才开口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他把魏寻黏黏糊糊贴着他的手拆了下来,抬手摁掉了床头灯,然后侧了身子,离床更远些,弓起背长臂一伸将书放在了床头柜的另一侧。
还未等他收回手,身下的床垫就因为身旁突然的动作而微微下陷,睡衣侧边被用力扯了一下,魏寻急切地支着胳膊从被子里露出大半个身子来,说,“你去哪啊。”
只有地上踢脚线的灯带还亮着,混着些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月光,映在魏寻写着不要走的瞳孔里。
陆隽霆注视了他片刻。
真是个麻烦。
不知道是哪一点打动了睡觉时不习惯旁边有人的陆隽霆,他躺了回去,拽平了被子之后还顺带窝了窝魏寻一侧的被角,语气却算不上温柔和缓,有点生硬地说,“睡觉。”
魏寻脸朝着陆隽霆,看着陆隽霆板正的睡姿和没过一会儿变得绵长的呼吸,他自己虽然还是睡不着,但心里却踏实多了。
在这个对他而言突然变大很多甚至有点空荡的新房间里,对于要独自度过从鬼门关里真正逃出来的第一晚,他只是非常少见地感觉到了一点点孤单。
但陆隽霆就这么顺着他留下来了。
这个车祸出得好值啊,魏寻自顾自地想。
第35章
这一晚魏寻睡得很好,持续几晚的噩梦也停了,那晚猛烈撞击发生后前挡风玻璃碎成蜘蛛网向他袭来的画面没有再出现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魏寻睡过了头。
昨晚睡着之前的最后一个意识是,陆隽霆对他这么好,也许至少他应该起来为他做个早饭。
但一睁眼别说早饭了,陆隽霆也早都没了身影,床头时钟显示已经十点半了。
魏寻晃在有点宽大的睡衣里起了床,意识介于迷蒙与清醒之间,拉窗帘的时候一把没有拉到头,又像螃蟹一样横挪了两步到窗框边,室内顿时天光大亮。
对面山谷里依然是一片悠远的宁静,好像世间既无大事也无新事,只剩一团云雾缭绕在山顶,渺若世外仙境。山间的早风顺着缝隙拂到魏寻的面颊上,许是他刚睡醒也可能是被陆隽霆设定的偏高的温度,他双颊红扑扑地只觉得山风清爽沁人,还夹杂着草木的香气。
他伸了个懒腰,好不自在,又想到还有一天假期,就可以回去上班了,更是喜上眉梢。
又站了一会儿,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这间别墅的二层闲逛,都说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也就一天多的时间,魏寻就几乎适应了他的新房子,随意地抬手摸一摸四处的摆件,就像是检阅他的士兵,而这里则是他的城堡。
心满意足地到了旋梯附近,吸了吸鼻子,忽然闻见了一股醇厚诱人的香气,大概是从厨房传来。
他扶着扶手走到没剩两级台阶的地方,才发现厨房里有个扎着围裙的人影,看着有些眼熟。
魏寻没有过去,有些警惕地远远地喊了声,“你谁啊。”
那人拿着铲子,摊着手转过身来的时候,魏寻惊讶地喊了一声,“老范?”
老范看魏寻三步并两步地过来,锅子里的东西也正好完成,就赶忙乘出来装盘,又用围裙擦了擦手,算是有点正式地走到魏寻面前,像是现在是他们初次见面一样,十足礼貌地说,“夫人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安排来照顾您生活起居的人,我姓范。”
“餐饮上,我擅长中餐八大菜系,英式法式意式西餐,其他菜系如您有需要,我也可以学习。”
“家政上我有护理师,园艺师,营养师,风水师和整理收纳师的资格证书,若家里您有哪个角落不满意,我随时可以改正。”
“希望能带给您美好生活,夫人。”
说完老范还向魏寻鞠了一个绅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