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叨叨:“乏了?这已过了午憩的点儿,眼下睡了,不消食,夜里定睡不安稳,外头天气这样好,风也大,不如陪朕……”
谢折衣置若罔闻,摔帘入内。
雍盛手穿珠帘刚要跟进去,谢折衣在那头转身,明艳的脸庞隐在琉璃珠帘反射的重重光影后,看不清神情,问:“为何要跟来?”
为何?
雍盛听出她声气里的不悦,虽然不明白这人怎么翻脸如翻书,但仍尽心哄着:“莲奴从宫外买来两只风筝,样式瞧着很是新颖可爱,朕便想着邀你一道去放风筝。”
帘内迟迟没有回应,半晌,谢折衣又问:“为何想与我一道放风筝?”
又是为何。
雍盛心说哪来那么多为何,十万个为什么的年纪已经过了啊,怎么还这么多为什么。
你要非掰扯出个为什么,那理由可就多了,还不张口就来?
雍盛张了张口:“……”
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如簧巧舌不知怎的就僵硬了。
谢折衣沉郁的嗓音染上讥诮:“圣上喜欢折衣吗?”
闻言,雍盛瞬间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这问的什么话?
喜欢……吗?
“喜欢……的。”雍盛打了个磕绊,一点迟疑被本能掩饰,之后语速就快了许多,“你是朕的皇后,朕宠你,邀你放个风筝,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论以后,起码现在不能翻脸。
不光不能翻脸,似乎还有拉人入伙的机会。
既是同伙,关系就该处得融洽些,亲近些,这无可厚非。
雍盛三秒不到就义正言辞地说服了自己。
但说服不了谢折衣。
只听谢折衣轻声笑了一下:“此前你避我如蛇蝎,这会儿却殷勤体贴,怎么,是因为那夜我帮了你?”
她只是轻描淡写提到那一夜,但那夜种种暧昧模糊的感受却在刹那间漫上心头,速度之快,泛滥成灾,就像平日里它一直蛰伏潜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只等一个隐晦的钩子,稍稍一钓,就迫不及待顺着钩子跳将出来,砸得人飘忽眩晕,不知身处何地。
雍盛的脸肉眼可见地烧了起来,他摇摇头,想甩开这种奇怪的感受,但下一秒,他就被拉入帘中,后背抵上那座黑檀浮雕屏风,一张美艳与英气并存的脸放大在眼前。
不可否认,就算是女子,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身高仍是会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雍盛轻吸一口气,尽量放松身体,但这口气还没松到底,耳边的话语又让他陡然绷紧了神经——
“圣上近来的讨好作态,很容易让臣妾误以为你,食髓知味,不得餍足,想再来一次?”
第61章
是夜, 定国公府。
“啪!啪!啪!”
钝木击打肉/体发出的沉重声响极具穿透力地回荡在庭院上空。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挨打的人光着腚趴在结实的白梭布上, 从后腰到大腿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不能再打啦!不能再打啦!再打下去命都没了!”向氏冲过去抱住要接着往下落的板子。
“老爷……”总管邱业欲言又止,装出一副想求情又不敢的样子, 眸底却闪着报复得逞的精光,“殿帅奉了皇命, 顶撞老爷亦非出自本心, 要不就……”
“殿帅?”这两个字不知怎么触了霉头,谢衡冷哼着打断他, 漠然挥手, “来人, 将夫人扶回房,接着打!”
一声令下, 立时就有两个婢女上来拉扯向氏。
向氏松了板子, 又跪爬过来, 揪住谢衡衣袖,发狠地哭嚎:“你要打就连我一块儿打吧!夫妻一场, 我统共就为你生了两个儿子, 一个已被你发派去了边疆军中,一年也见不得两回面,女儿也嫁了人, 身边就只留了这么个孽障!你今儿打, 明儿打,哪里不顺你的意就往死里打,你这般作践他就是要他死!就是要我的命!索性今儿一块儿打杀尽, 你一个人享你的荣华富贵!”
“啪!”
一记脆响。
谢衡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向氏懵怔良久,好半天才回过神,越发歇斯底里寻死觅活起来。
梅满儿搀着婆婆,无声地淌泪,心里又怨恨公公不近人情,又心疼丈夫遭此皮肉之苦,两处强烈的感情纠结碰撞,一时急火攻心,竟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唔!唔唔唔!”
原本已疼得半昏半醒的谢戎阳一见妻子倒下,情绪遽然激动起来,死命扭动着挣扎,恨不能咬碎口里塞着的檀木棒。
谢衡命仆人将少夫人抬下去查看,总算开恩叫停。
打人的伙者忙丢了沉重的棍杖,给谢戎阳松绑并卸除口里木棒。
谢衡居高临下地盯视儿子,冷硬的面庞不含半分温情。
作为臣子,他是独断专行的权臣;作为父亲,他更是货真价实的严父。
面对具体的事体,他往往不去教孩子应该怎么做,但他会在孩子做错了或挑战他为父的权威时,让他们知道父亲永远是他们面前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稍有挑衅或差池就得付出代价。
“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