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哥伱好。」
站在旁边穿着廉价西装的中年演员连忙伸出手，满脸笑意道：
「至叔不敢当，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哎，就是至叔。」
李洛一把抄住他的手，认真说道：「刚上映的无间道二里面，你靠着车吹口琴那一段真是神了，非常值得我们这些小辈学习。」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廖启至也不例外。
刚才客客气气的笑容。
变得热情许多。
这个在TVB中打磨了二十年的黄金配角，演技已经来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仅是无间道二，等下同样会奉献出非常精彩的表演。
没想到一大早，就能看到好戏上演。
李洛打过招呼后，乐呵呵地往嘴里丢去一颗口香糖，熟门熟路地来到监视器旁边坐下。
道具组手脚麻利地将现场布置好。
每张桌子都摆放起碗碟，蒜蓉辣椒酱丶生油等常用调料也分门别类放好，最后再掏出塑胶袋，将早早打包回来的炒面倒在餐盘中。
是否冷掉以及味道怎麽样，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能吃就行。
短短几分钟过后，常见的警署餐厅就像变魔术一般出现在李洛面前，厉害的道具组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任达桦整理一番西装，和廖启至坐到相应位置。
在他身上同样穿着廉价西装，这和两人的身份是极为匹配的，港警收入是不错，但不至于穿着一万大几的衣服出去办案。
既保持一定的体面，沾上污垢血迹也不会觉得心疼。
自然成为常见选择。
「群演埋位。」
在这种空间内自然用不上喇叭，叶卫信站在摄影机旁边，挥手做出最后布置：「桦哥你们两个再对几遍台词，先找找感觉。」
接下来是一个长镜头，台词以及演员之间的情绪互动都非常重要。
两个老戏骨自然明白这点，认认真真对起剧本。
任达桦和廖启至的台词功底都没话说，情绪感染力和节奏感可以说都是一流。
简简单单几句话。
李洛在旁边听着，都感觉是一种享受。
又过去几分钟，摄影机正式启动。
在镜头的注视中，任达桦两人坐在桌子前以一种稳定的节奏在吃着炒面，比普通人吃饭的速度略快，带着纪律部队特有的紧凑感。
港警他们扮演不是一次两次了，演起来格外从容。
在叶卫信示意下。
穿着绿色制服的群演在镜头面前一晃而过。
廖启至的目光跟着对方扫上一眼，手上不紧不慢地抖动着筷子，将炒面沾着的辣椒抖落，再放到嘴里大口地嚼动。
「华哥。」
任达桦拿着叉子旋起炒面，喊出对方的角色名：「我得了癌症。」
说完话。
他将炒面送进嘴里。
腮帮一紧一紧的，脸上却风轻云淡。
廖启至手里的动作突然停滞，他震惊地看向任达桦，握着的筷子都在颤抖：「具体位置在哪里？」
「脑袋。」
任达桦看了他一眼，举起叉子对着头上比划一番。
语气满不在乎。
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丢下一句话，他再度吃着炒面。
廖启至继续对着台词，直至任达桦起身离开，他又端起咖啡灌下一大口，这段长镜头拍摄结束。
几人来到监视器后面，回看起刚才那段表演。
李洛嚼动着口香糖。
定定地看着里面两人的反应。
和自己印象中不太一样，精彩是精彩了，感觉太过程式化。
「不对。」
廖启至的眉毛紧紧皱起，双手叉腰道：「桦哥没问题，我这段表演有很大问题，完全没有进入到角色。」
「我看挺好的啊。」
叶卫信感觉没什麽问题。
就刚才那一段，很多年轻演员都拿不出来。
「不行。」
廖启至捶了捶脑袋，原地转起圈子自言自语道：「就是感觉到不对，刚才不应该是那样演的，到底是什麽地方出问题？」
这架势，外人看起来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不过剧组的人，都已经再习惯不过。
总有那麽一些演员喜欢琢磨更好的演绎方式，只要不耽误收工，别人也不会说些什麽。
「太快了。」
李洛见状，忍不住开口。
「什麽太快了？」
廖启至猛地回过头，一双眼睛发着幽光。
这种人。
简直就是为了演戏而生。
「听到得癌症的消息后，你的反应太快了。」李洛见状，索性以对方的方式去提醒他一把：「打个比方，你如果突然得知一个朋友去世。」
「下意识反应会是什麽？」
此话一出。
廖启至脑里灵光闪动，总算弄明白自己刚才的困惑是什麽。
「我知道了。」
他哈哈一笑，上手就将李洛抱住，用力拍打道：「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刚刚我确实是太快了，应该慢点，要慢一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