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死或生
雷诺站在牢门外，眼前的一切如同噩梦重现。
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回忆起这一幕，那麻木无神而又带着哀求的目光，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多麽痛恨当年的自己为什麽不能更加强大一些，那样的话，他就能突破所有的阻拦，为妹妹阿尼娅带来解脱。
如今再次抵达地底囚室，所见到的情景与多年前丶甚至与每一个噩梦中的景象都毫无二致。
唯一的区别是，阿尼娅更瘦了，她身上的伤痕也更加密集，多年时光带给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苦难。
「阿尼娅！」
声嘶力竭的呼喊在空旷地下空间中回荡。
雷诺的呼喊并未引起女子的注意，直至李南柯一锤轰破牢栏，那巨大响动才引得铁链微微晃动。
阿尼娅抬起头来，目光空洞无神，眼神聚焦许久才终于落在雷诺的脸上。
她的双眼似乎在努力辨认着面前的人，记忆在痛苦与黑暗中逐渐复苏。
「雷诺……是你吗？」阿尼娅声音沙哑而微弱，几乎被牢房内的黑暗吞噬。
雷诺的心猛地一紧，他快步上前，李南柯紧跟其后，迅速斩断了束缚在阿尼娅手腕上的铁链。
雷诺轻轻扶起阿尼娅，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生怕稍一用力就会让她脆弱的身体破碎。
「阿尼娅，我回来了。」雷诺的声音颤抖着，满是对过去的愧疚。
这一刻，所有的苦难似乎都随着铁链的断裂而烟消云散，只剩下兄妹二人在黑暗中的重逢。
但是，阿尼娅的话却让这短暂的安宁瞬间破灭。
「雷诺……杀了我。」
她的声音依旧虚弱，目光带着哀求甚至是乞求，仿佛这是她此刻最大的愿望。
「求求你，快杀了我。」
雷诺的身体僵住了，尽管他最初的目标就是为了帮助阿尼娅解脱，但在兄妹两人重逢的这一刻，面对妹妹的哀求，他心中却产生了不该有的迟疑。
这种迟疑并非来自决心的不坚定，他清楚阿尼娅承受了多少苦难，也知道死亡就是终结她无尽痛苦的最好方法。
他曾无数次幻想重返地下囚室，亲手为阿尼娅带来解脱，随后在惩戒军的重重包围中战死，心中的信念早已坚定无比。
雷诺的迟疑在于，现在的他意识到也许还有另一种选择。
他与李南柯两人能应对袭来的惩戒军，有希望带着阿尼娅逃出生天，这给了他迟疑的理由。
李南柯站在一旁，皱起眉头看着这一幕，目光复杂。
「雷诺，你知道的，终结阿尼娅的苦痛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隐藏节点的要求是解救阿尼娅，或杀死她，达成这两者都可以完成隐藏节点。
但前者的难度无疑比后者高出许多。
怎麽样才算解救？如果将其带离圣会，逃脱圣会的魔爪算是解救的话，别忘了大教堂外还有无数惩戒军包围驻守着。
眼下是有着大型防御祷文才能让两人安然待在圣会之中。
逃离圣会就得面对无穷无尽的惩戒军，即使两人实力强大，也会被淹没在敌军浪潮中，无法掀起一丝水花。
而且仅仅是逃离圣会根本无法结束阿尼娅的苦难，那避难印记与苦痛神恩将永远跟随着她。
对于阿尼娅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李南柯沉声道：「如果你无法下定决心的话，那我来帮你。」
说着，他拔出链锯剑，走向兄妹两人。
满布伤痕的枯瘦手臂轻轻推开胸膛，阿尼娅离开了雷诺的怀抱，目光没有对生的留恋，只透露着释然和解脱。
她对着李南柯轻声道：「谢谢你，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李南柯举起链锯剑，准备执行阿尼娅的意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气氛，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这寂静所吞噬。
链锯剑锋刃闪过一道寒芒！
「叮！」
就在剑锋即将落下之际，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打破了寂静。
一柄狼首大剑横在阿尼娅身前，挡住了李南柯的剑锋。
雷诺垂下手，狼首大剑当啷一声坠落在地，他眼眶通红，低下头不敢直视两人的目光。
「对不起，爱德华，能不能帮帮我。」雷诺的声音颤抖，紧捏着双拳，「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也知道阿尼娅希望结束痛苦，但我总觉得或许还有其他办法能够拯救她……」
阿尼娅看着雷诺，她的目光满是疲惫：「雷诺，我已经很累了。」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语气中多了一份温柔：「你能为了我再次回来，我很高兴，但如果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呢？」
李南柯收回链锯剑，仔细盯着这个内心痛苦挣扎的男人。
雷诺已经扔下狼首大剑，此时李南柯若是执意终结阿尼娅的生命，雷诺也不会再拦。
「你应该尊重阿尼娅的意愿……」
他沉思许久，最终叹息道：「走吧，带上阿尼娅，我们去杀了四位审判者，只有劫持圣王才有一线机会带着她逃离圣会。」
雷诺猛地抬起头来，目光惊喜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