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势逐渐微弱,骤风停歇。
裴少疏为轻莺包扎完毕,将她抱回营帐榻上,嘱咐她暂歇,外面还有许多事要他这个丞相处理,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嗯,奴婢晓得,”轻莺乖乖缩进被子里,“不过太子殿下为何突然起兵啊,是因为被五殿下抢了风头吗?”
她虽不懂朝堂中事,却也清楚地明白储位之争有多激烈,自己这个细作就是某位皇子为了探听消息而送进丞相府的,甚至为了挑拨丞相与五皇子的关系命令她不择手段。本以为太子身为嫡出不会如此小家子气,却原来他才是最恐怖的那个,直接就带兵围山,还要杀了五皇子。
皇室中人亲情淡薄,果真如此。
“不止是受到了五殿下的刺激,更重要的是太子的母舅东昌王,他就是所有奴隶所背后的东家,倘若此时不反,等待他的就是削前罢官,抄家流放,甚至会危及如今东宫的地位。”“所以太子一党只能放手一搏。”
轻莺惊呆了,万万没料到奴隶所背后的靠山竟是异姓王,难怪如此猖獗。
如此说来,这个东昌王也算是她的仇人。
“大人早就得到这个消息了?”
“差不多,但我没想到太子敢真的起兵,”裴少疏神色严肃,“之前修书一封给远在边关的大伯,让他带了一队人马来长安,以备不时之需,本以为派不上用场,岂料……”轻莺点点头:"所以我们会没事的吧?"
裴少疏揉揉少女毛茸茸的脑袋:"嗯,我们很快就回家。"
对方出门之前,轻莺拽着他的袖口,黏黏糊糊撒娇,故意翘起嘴巴要亲亲。裴少疏低头在她唇角轻啄,哄了句什么。她安下心,躺了回去。
说完话,裴少疏走出营帐,此时元嘉帝已经清醒,正在自己的帐子里大发雷霆。只听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丞相大人暗叹一声可惜,抬步走进去。“好一个东昌王,好一个太子!真当朕老了,敢谋逆篡位!”
元嘉帝苍老的面孔怒气十足,君王哪怕年迈仍旧威慑力不减,周围的侍卫太监大气都不敢喘,见到丞相进门仿佛看见了救星。
“陛下息怒,飞威大将军已前去捉拿二人,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带他们回来向陛下请罪。”元嘉帝口吻冷肃:“谁让裴承私自带兵回京畿的?”裴少疏不卑不亢:"是臣。"
"你也胆大包天,无朕的圣旨敢召人回京!朕这个皇帝是不是该让给你丞相坐了?"元嘉帝着急上火见人就骂,裴少疏未曾放在心上。
裴少疏眉目淡然,俊朗的外表下裹着一层冷锋,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清晰平静解释说:“臣擅自揣测太子殿下对陛下有异心,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恐打草惊蛇,故而让飞咸大将军带了一队人马回长
安,暗中保护圣驾。倘若是臣小人之心误会了殿下,也不会因大张旗鼓的举动伤了陛下与太子殿下的父子之情。"
"都是臣的过失,请陛下降罪。"
一番话铿锵有力,进退有度,令人无力反驳斥责。
元嘉帝向来辩驳不过裴少疏,眼下火气消了大半,也就没继续追究,板着脸道:“罚你三个月俸禄。”
“臣谢陛下宽宥。”
二人说话的功夫,飞威大将军步步生威进了营帐,下跪禀报道:“末将参见陛下!”
元嘉帝往宝座上一坐,恢复气定神闲的君王姿态,慢慢开口:"大将军快请起。"
飞威大将军也没跟元嘉帝客气,直接道:“未将已经将太子殿下带来,东昌王见情势不妙,撤军回了山下,臣怕再出变故,没有追下山。”
"把那个逆子给朕带上来!"
话音落下,太子萧广陌从帐外一步一步走进来,同时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五皇子萧渐辰和世子萧明帆。
萧家可真是热闹。
太子自知气数已尽,眉目间再也没有索日里伪装出来的稳重和善,明晃晃露出阴鸷的目光,逐 扫过营帐内每一个人,尤其是视线落在元嘉帝身上的时候,更是轻蔑 笑。这一笑可了不得,元嘉帝怒极,拍着椅子扶手,浑浊的眼睛圆睁:“朕自认待你不薄,而你这个不孝子竟然谋害手足,起兵造反!你、你该当何罪!”太子冷漠地看着他:“父皇,装什么慈父啊,你对自己的孩子有几分真心自己心里清楚,今日如此愤怒,只是觉得我让你颜面尽失罢了。”
"你只在乎自己的脸面。"
元嘉帝脸色十分难看。
"朕问你,为何谋反?"
太子那双讥讽的眼睛跟元嘉帝年轻时一模一样,以至于元嘉帝自己都怔愣一瞬。
他咧开唇:“父皇且安心,我又没打算逼死你,只是打算杀了你心爱的儿子们,让你别无选择罢了。”
此时站在左侧始终未发一言的五皇子萧渐辰眸光微动,太子不愧跟他是兄弟,连想法都如此相似。只是太子比他更容易被激怒,导致棋输一着。若非东昌王奴隶所的事即将暴露,再加之元嘉帝突然赏了他一把先帝的弓箭,太子或许不会冒极端的风险,此番必是双重危机之下昏了头脑。元嘉帝痛心:"朕难不成还得谢谢你?"
太子笑得虚假。
二人陷入僵持,裴少疏在旁边冷不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