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的秧歌一般会持续三天。
除了白天,我们村晚上也有秧歌,只不过晚上秧歌的风格和白天截然不同。
晚上的秧歌偏向于小品和杂技的多一些。
类似杂技的有《顶碗》等,类似小品的有《两亲家打架》、《二姑娘害相思》等。
村里人晚饭一吃,一人拿个自家小板凳开始往场里走,晚上的秧歌是在村民家院子里进行,地方有限。
所以早去的不但自己坐在最前面,就连家人朋友的位置都占好了,而晚去的只能把脖子使劲拉长站在最边上看往里看。
虽然只是村里的秧歌,但那气势更胜过看春晚。
看春晚时隔着电视,感觉离我们好遥远。但秧歌却是我们村里人自己的,无论是演员还是观众,我们都亲身经历,心情肯定不一样。
尤其我和招弟几个,我们每晚都是最积极的,等我奶奶和爷爷每次来时我已经帮他们占好了中间的位置。
有时我瞌睡了,就在我奶奶怀里眯会儿,一直看到结束后,该散场了,爷爷奶奶才拉着我回家。
不光爷爷和奶奶,村里其他人也一样。
有些大人甚至在散场后还意犹未尽,但也不得不抱着已熟睡在怀里的孩子依依不舍的离开。
就在秧歌开始的第二天晚上,我和奶奶在场地里碰见了有福叔、长福叔还有他几个哥哥嫂子。
奶奶问他们太阿婆怎么没来,他们说太阿婆腿还没完全好,走路不方便。
刚说着张阿婆她们也拿着凳子来了,张阿婆和马兰草头上各围着一条绿色的围巾,除了眼睛,几乎把整张脸都包裹在里面。
黑球娃也戴着一顶暖帽,耳朵被护在里面。
黑球娃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戴暖帽的小男孩,说是杏花的孩子。
李大爷和黑球娃的两个孩子没来,张阿婆说是两个孩子白天扭了一天秧歌扭累了,吃过饭后就睡了。
黑球娃和马兰草看见了我身边的秀儿,问她:“秀儿,你妈她们怎么没来?”
秀儿说:“我叫了,她们说累就睡了。”
秀儿毕竟小,她不懂父母为什么没来,也不懂这个年对她父母来说有多煎熬和痛苦。
白天家里人多,心里再难受也得强撑着,可一到这晚上关起门来,两口子就会躺在炕上偷偷地抹泪。
黑球娃和马兰草跟大家打过招呼后就和虎子叔他们坐在了一起。
张阿婆神神秘秘的对奶奶说:“你听说了没,今晚有《两亲家打架》?”
奶奶问:“你怎么知道的?”
张阿婆说:“白天黑球娃扭秧歌的时候一起的告诉他的。”
说实话,在晚上的节目中,几个人提着灯笼边走边唱的秧歌我是听不懂的。
但这种类似于小品的,我能看懂。
我们坐着静静地等了半天,果然第四个节目就是《两亲家打架》。
由强子叔和我一个远房姑父扮演的两亲家,为了儿女们的琐碎事边吵边撕打在一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由于强子叔和我远房姑父的表情诙谐幽默,引得全场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招弟坐我后面,她大姐的傻儿子坐在她左边。
她笑就笑,还非得拽着我的衣服笑,害得我板凳翻了,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然后她也翻了,压在了钱贵叔的腿上。
钱贵叔斥责她:“再不好好看你就回去!”
她大姐的傻儿子也说:“回去!回去!”
招弟瞪了傻外甥一眼:“你个瓜皮!”
我俩把板凳重新放好,佯装认真地看了起来,散场回的时候商量好明晚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