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叫传传的时候,传传家来了好多亲戚,她几个姑姑和她们的孩子也都来了。
有几个女人和文秀婶年纪差不多大。
走在路上招弟问传传:“靠窗户坐的那几个女人是谁?”
传传说:“是我表姐,是大姑家和二姑家的。”
招弟笑着说:“你这表姐有点老,看着和你妈一样大。”
“差不多,我大姑二姑就比我大长了二十岁左右。”
秀儿也搭话说:“这么多人够你妈受的。”
秀儿还真聪明,她真猜中了。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文秀婶正坐在灶前给那一伙人做饭,不知哪个小孩竟把传传她父亲医用的紫药水,偷偷的洒在了文秀婶新买的衣服上。
那件衣服文秀婶一直舍不得穿,她打算等传传家的亲戚来完了,过几天她回娘家时才穿。
等她发现时,衣服上的那一块布已变了颜色,怎么洗也洗不掉。
文秀婶尽管气坏了,心里像有火在烧着,她还是压着愤怒,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那些孩子是哪个干的?
结果传传她奶奶听见后发火了:“孩子还小懂什么,谁让你故意把衣服放他眼皮子底下。”
传传几个姑姑也七嘴八舌地说:“就是,孩子小,不懂事,洗不下来就别洗了,反正是用我们小生的钱买的。”
刚刚那几个犯事的孩子被大人们这么一纵容,也开始用挑衅的目光盯着文秀婶看。
“什么叫我故意的?什……什么是用你们小生的钱买……买的?我……我没挣吗?”文秀婶直接被这伙人气结巴了。
不仅文秀婶,任何一个三观正且善良的人在这种家庭中长期生活下去,不死也得疯。
“哟!哟!厉害得很啦!”说话的是传传她大姑的女儿。
这个女人看上去比文秀婶还老,满脸横肉,坐在炕上弯腰驼背的,用她那两只死鱼眼睛斜了文秀婶一眼。
她仗着家里有钱的亲房在城里给她找了一份临时的工作,丝毫没把文秀婶这个舅妈放在眼里。
这时传传她父亲也从外面走亲戚回来了,刚刚他外甥女的话他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
一看见儿子,传传她奶奶开始哭得像泪人:“小生啊,等我死了,千万别让她们来这家里了,要不是来看我这即将要入土的人,她们也不用看人的脸色挨人的骂,老天爷呀,你早点让我死……”
传传她父亲脸色铁青,看见自己的母亲受了如此的委屈,声音又鬼哭狼嚎般的,他没问三七二十一就一巴掌狠狠甩到了文秀婶的脸上,文秀婶的脸当即红肿了起来。
这个愚孝的男人,他打完又朝文秀婶咆哮到:“滚!你滚了我再找一个!”
就连那脸色腊黄一年四季病秧子的四姑子,也趁机骂文秀婶:“你经常给村里人说我们把你气死了,气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你走了我弟再找个好的。”
文秀婶捂着烧烫又疼痛的脸,望着眼前的这一家人,一向坚强的她忍无可忍,也顾不上被这伙人再次嘲笑,豆大的泪珠开始刹不住的往外淌。
文秀婶像疯了一样,她决定和这家人拼命,她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可怕的家里了,她再也不想委屈自己了。
她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跑了出来,嘴里喊着:“我杀了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杀了你们这群畜牲,你们赶紧去死……”
文秀婶在这家里受的委屈太多太多了。
小的坏,有“不懂事”这块免死金牌罩着。老的坏,也有“糊涂了或颠懂了”这块免死金牌挡着。
所以小的只要一来这个家里,文秀婶就遭殃了,小的仗着这块免死金牌在文秀婶家为所欲为,每次他们走后文秀婶连着几天都收拾不干净,家里就像进了贼。
老的也仗着这块免死金牌做尽了坏事。什么谎都撒,什么良心都昧,只有她和她生的女儿们想不出的坏点子,没有她们几个做不出的缺德事。
即使这样文秀婶也没法给旁人说,要不然人家反而说她生在褔中不知福,骂她心胸狭隘,不尊老不爱幼。
而她不老也不小,只能当那个冤大头,那个被这一家人合伙欺负的对象。
文秀婶想到这些心里难过死了。
小的时候家里穷,娘家弟弟又有些痴傻,她在娘家受尽了苦。
后来经媒人介绍嫁给了眼前这个虽然家里成份不好,但看着也像过日子的老实男人。
本以为她以后不会再那么苦了,本以为这个男人会保护她,心疼她。
可谁能想到,她这一生中最大的风雨,却全是这个看上去放不出一个响屁的老实男人带来的。
最要命的是,她给人说了还是没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