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初八,我家的亲戚走得也差不多了,我跟着奶奶去给村里的一个阿婆拜年。
阿婆和家人看见我们很高兴,忙招呼我们进屋,阿婆顺势从她衣服兜里抓了一把洋糖塞到了我的衣兜里。
阿婆家有亲戚,她们正坐在炕上聊天。
炕边上放着一张棕红色的小方桌,上面摆着一盘子花卷和一盘子麻花还有两茶盅罐罐茶。
对于我和奶奶的到来,她们也显得很热情,忙招呼我和奶奶赶紧上炕。
之后她们又继续前面的话题,我和奶奶在旁边听着。
“上次被象珠指着鼻子骂,她都不敢还嘴。”左边穿红衣服的婶子先说。
右边穿青衣服的年龄稍长些,她听了刚才红衣服的话也说:“她也是个可怜人,象正都从不去她娘家,嫌她娘家穷。”
“象珠那姊妹,哪个是省油的灯!再说人家家里人都有文化,谁能看上她。”红衣服的带着不屑的口吻又说。
“是这样的,她在那个家里连大气都不敢出,我看着她就像旧社会的丫环一样。不过她脾气好,象正动不动打她,那些姊妹也经常骂她,她也不生气,常笑嘻嘻的,还挺勤快的。”
刚开始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她们在说谁。
不过接下来的话,我才明白她们说的人正是传传她大姑。
“听说她娘家也在这个村?”红衣服的问青衣服的。
“嗯,她最小的一个弟好像会看病,她家兄弟姐妹也多,她是家里老大。”
这时阿婆的儿子正明插话说:“你们说的不会是文秀的大姑子吧?”
阿婆对正明说:“文秀那大姑子厉害得能吃人,在娘家指手画脚的,来一次骂文秀一次,还教着小生打文秀呢!怎么可能是她。”
正明憨笑着也说:“也对,不可能是她。”
红衣服的解释道:“我们说的是我们家的邻居,个子不高,短头发,人微胖,说话时爱挤眼睛爱翘嘴,过的日子可怜得很。她娘家也在你们村,她小儿子前年出了事故,被倒下的墙把一条腿给砸断了,好在人没事。”
“这么一说就对上了,是文秀她大姑子没错。”正明说着把头转向阿婆,“文秀她大姑子有爱挤眼睛爱翘嘴的毛病。你忘了,前年咱们去小生那看病的时候,有次小生说他一个外甥的腿被墙砸断了。”
“是有这么回事。”
阿婆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还是有些怀疑,毕竟她认识的传传她大姑和亲戚嘴里的大姑根本不像同一人。
不光是阿婆,我也一样。
传传她大姑给我们的反差太大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了人这种动物的可怕和多面性。
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传传她大姑?
是那个在文秀婶面前强势霸道,刁钻刻薄,心术不正的?还是在婆家逆来顺受,任人欺负,让人同情和可怜的?
这简直比戏文里的还让人不可思议。
奶奶看大家说得高兴,趁她们停顿的空隙,也顺势问青衣服的:“你们村有没有快出嫁的女娃,给我们村的长福介绍一个?”
奶奶简单的给青衣服的说了下长福叔和太阿婆家的情况。
青衣服的一听皱着眉说给这种家庭介绍对象有点难。
不过她又想了想,说村里倒还真有个她认识的女娃,长相倒一般,可人很聪明的,就是不会说话。
奶奶可能觉得有了希望,高兴地说哑巴不要紧,只要会过日子就行。
青衣服的说等她回去了问问,看人家父母同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