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林子奶奶家出来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奶奶也没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她早已习惯了,她知道我肯定又上谁家玩了。
说起这其实我小时候算是社牛,我四五岁那会,我们村百分之九十的人家我都去过。
那会强子叔虎子叔他们只要一看见我,都会打趣问:“妞妞娃,今天你又去了谁家?”
每次一听这话,我就开始掰着手指头认真的一家一家的数,经常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呵呵!又扯远了。
反而我两个哥哥看见我,又开始唠叨:“你每天这么晚回来迟早被狼吃了,婆把你惯坏了!”
我朝他们做了个鬼脸,撒娇的扑到我奶奶怀里。
奶奶没有说我,反怪哥哥们说话不吉利。
我父母也没回来,奶奶说他们是去强子叔家吃饭了。
强子叔她老婆玉琴婶,经常剪着一头干练的短发,身材长得比强子叔还结实。
她家地里头的农活多半是她干的,她很爱强子叔,她跟人开玩笑说她舍不得让强子叔出大的力气活。
就连说话她都像男人一样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她。
玉琴婶今晚做的是馓饭,馓饭可是我们村的一种美食,每逢雨天或雪天村里人一般都会做。
当我和二哥到她家找我父母时,发现虎子叔和红梅婶也在。
他们已经吃完了饭,玉琴婶正扭着屁股给大家唱秧歌:“高高山上的野鸡公哟,爱打鸣哟……”
看见我们,玉琴婶没再继续唱,而是笑着说等过年时我们村有秧歌了,她就带上我去扭秧歌。
红梅婶突然一拍大腿,说:“我差点忘了,这周芳芳回来我要和她去山上捡地转菜,你们去不去?”
“去,我们都去。”玉琴婶抢着回答说,“妞妞娃,把你一起玩的招弟和秀儿她们都喊上,你们小孩子手快捡得多。”
“秀儿估计是不会去了。”强子叔有些惋惜地说。
“为什么?”我问强子叔。我已好几天没见秀儿了。
“永峰找不到了。”
红梅婶惊讶地问:“真的假的?去哪了?”
“不知道,已经离家出走几天了,到处都没有找着。”
这时虎子叔接着说:“已经报警了,派出所的人说一有消息就通知秀儿她父母。”
“唉,永峰那是个好孩子!”母亲也插话说。
“可惜老天不睁眼……”
……
早上第一节自习课,马老师有事出去了,招弟一来就把头凑到我跟前说秀儿她哥找不到了。
关于这件事,全村人也都知道了,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大家在议论。
有人说秀儿她哥可能是去了外地,说不上过年就回来了。
有人说可能是被人谋杀了,尸体被藏起来了。
也有人说,村里有人在城里看到过秀儿她哥,也通知秀儿的父母了,只可惜当他们赶到那地方时,秀儿她哥又不在了。
我和招弟也去了秀儿家,我们没有提起她哥,秀儿也没说。
秀儿还像平时一样给家里的猪正喂着食,猪圈外扔着许多小胡萝卜和快枯干的胡萝卜叶子。
秀儿家房顶上晒着的黑枣已变了色,应该快好了,只是我和招弟已无心这些。
秀儿家的院子里,落叶和泥合在一起脏兮兮的,秀儿应该也无心这些。
回的路上招弟对我说:“秀儿家里人肯定背地里偷偷地哭过,只是不想让村里人看见。再说秀儿她哥即使真回不来了,她家的日子也还得过。”
我也觉得是这样,即使再悲伤,日子也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