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选侍当日并非只是看到琦儿埋了东西,她当时看到的是琦儿在杂物房里悄悄烧东西,神情慌乱,动作鬼祟,最后还贴身拿出一张信纸来,嘴里念叨着“滔天大祸”、“造孽”这类的话。
井选侍当时也不知哪里来的急智,装作小宫女经过的声音,吓得琦儿飞快地将火扑灭,将东西一股脑儿丢进了脏污桶里。
看着琦儿慌张离去,井选侍按着心口,等自己心跳平稳了,也没人过来,她才大着胆子翻拣起来,其中就有尚未被烧光的信纸。
她下意识地看了信上的内容,随即又心跳如擂鼓。
井选侍想到信中的内容,下意识看了一眼叶婧。
娘娘还是这般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井选侍生出一股羡慕来,贞淑妃娘娘又好看、又聪明,她什么时候能像娘娘这样呢……
上首传来瓷器间轻轻碰撞的声音,井选侍猛地回神,忽然就想通了。
她不就是要求一份庇佑吗?
这般遮掩隐瞒,如何能得到贞淑妃娘娘的信任,又怎么能得到她的庇护提拔?
“娘娘,嫔妾有错,实在是心中害怕,求娘娘宽恕。”
井选侍见叶婧神色尚可,便大着胆子将自己当日真正看到的说了出来。
“……嫔妾瞧见琦儿烧的信纸应当有两三张的样子,只是其余的都被烧毁,不成样子了,嫔妾才拿了这张。此外,嫔妾还瞧见,瞧见她烧了一个帕子,上头大约是青竹样式,瞧着倒像是男子的东西……”
这确实是叶婧没有想到的,她掩住心中的惊讶,问道,“这就是你不愿说出实情的原因?”
“嫔妾不隐瞒娘娘,是因为嫔妾瞧见了信中的内容,担心娘娘忌惮,也怕沾染过多,惹祸上身。”
叶婧笑了,“如今怎么又不怕了?”
“是嫔妾之前想左了,还请娘娘不要计较嫔妾胆小,说错了话。”
“你既担了这样的风险,赶着来将此事告知本宫,想必心中有所求?”
井选侍知道眼下机会难得,必不能少说一句,没能叫娘娘知晓她的心意。
“嫔妾入宫能分到娘娘的长乐宫,实在是嫔妾之幸。如今能过这样的安生日子,都是娘娘照拂。嫔妾虽无用,也想出一份力,也想争一争。”
她鼓足勇气说出这样的话,也是赌了一把。
井选侍在长乐宫住了一年时间,她赌贞淑妃娘娘不是善妒之人,赌她愿意叫自己手底下的人出头。
空气里的每一分寂静都叫井选侍紧张不已,好在叶婧没有叫她多等。
女子轻快的笑声传入井选侍耳中,如闻天籁。
“本宫原以为是个胆小的,不曾想你还有这样的魄力!”
井选侍眼睛愈发明亮,她跪直了身子,“嫔妾没什么本事,但是嫔妾必定听娘娘吩咐,为娘娘马首是瞻!”
很快,一个盒子从长乐宫送去了御前,除了相关之人,无人知晓里头是什么,只以为是贞淑妃送了什么去争宠表相思的东西。
接下来一连几日,景昌帝都没有往后宫中去,前朝却起了要立后的风声。
先皇后丧期已过,景昌帝此前不愿早早立后,朝臣们也不敢太过着急,只是偶尔有人上折子试探一二。
这次景昌帝竟没有驳回请求立后的折子,一连几日,上折子的人愈发多起来,景昌帝虽没有答复,但他既没有训斥朝臣,也没有在早朝发火。
大臣们都估摸着皇上要松口了,也都大着胆子上折子,一时间立后之事在前朝后宫都被讨论起来,竟有势在必行之意。
宫里头高位妃嫔多多少少都有被提及,生养了皇子的温贵妃、贞淑妃、莹充仪,出身太后母家的吕贵嫔、顺容华,生养了大公主的和妃,还有出身太傅家、才情出众的董婕妤。
朝臣们的推举都有自己的道理,还有人提议景昌帝在京城贵女中择一位新后,迎娶进宫。
在众人去太后宫中请安的时候,谁都不敢提及此事,倒是太后开了口。
“今日哀家听得宫中人心浮动,为着前朝提议立后一事,你们都安不下心来,宫人们也是闲言碎语不断?”
太后锐利的视线扫视众妃嫔,最后落到了左下首第一人——温贵妃身上。
“温贵妃,你身为妃嫔之首,这样的时候不能心浮,该顾念着妾妃之德才是。”
这话可不好听,几乎是指着温贵妃说她觊觎后位了。
别说温贵妃惊骇之下赶忙请罪,旁人听了也是惊讶,太后何时厌了温贵妃,以至于当众指责?
叶婧随着众人,惶恐小心地微微垂首听训,心里却不停思量着,是温贵妃行事碍了太后的眼,出手到了吕家姐妹身上?
温贵妃行事一向小心,除了叶婧谋划后,额外替她留下把柄的事,温贵妃可以说是没露出过什么马脚。何况吕家姐妹和八皇子都安稳得很,哪里会和温贵妃有仇恨牵扯?
若非如此,那便是立后之事了。
温贵妃是宫中位份最高之人,膝下皇子又是最年长的,前朝中要立温贵妃为后的呼声可不小。
吕家有两个妃嫔在,其中顺容华还生育了八皇子,眼见恩宠犹在,哪里不能晋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