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下工做饭的时间,老大娘家就被人堵了。
原来秦小妹前脚刚回到家,后脚她被人欺负的事儿就被“好心的邻居们”说给了老太太知道。
一想到关于两个孩子的身世,自己一家说起来都很小心,从来是能不提就不提的,如今被个外人指着鼻子教育,这要不发作不是等于告诉别人娃好欺负吗?
沉寂了二十年,战斗的号角再次被吹响。
对方是个碎嘴的老婆娘,老太太就没让儿媳妇跟着一起去,哪怕非亲非故,差着辈儿终归是吃亏的。
她自己一个人抄着火钳赶过去,端了个小马扎就把人大门口给堵了,坐下就开骂。
“活到了岁数不要脸皮的老东西!你和那秦家的老棺材板儿啥关系?许了你啥好处?这么作践俺家的小妮儿,当俺死了呀?
有本事你开门出来!先前不是话挺多的吗?说呀!咱们姐俩好好唠唠,叫乡亲们都来看一看,瞧一瞧,仔细听一听你这个老不知羞的是咋说歪理欺负娃的!”
老钱太太一边骂,一边抄起手里的火钳打在老大娘家的院门上,动静闹得很大,院子里头却没声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没人在家呢。
摆明了理亏。
俩老太太加起来都一百三十岁了,打村道上路过的都是小辈,谁见了不喊一声大娘大婶儿?
不敢明着看她们的热闹不管,大家就开始帮钱老太叫门,喊那坏了事儿的老大娘的儿子媳妇出来赔礼道歉。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在地里下了一天力气,谁不是累的脚软手软,恨不得倒在炕上好好睡一觉?
偏偏老娘都这年纪了,一眼没看住,还找些事儿回来麻烦人!
先前在地里对着秦小妹连续不断输出道德法则的老大娘,这会儿早已经被吓的躲进屋里不敢出来了。
她的儿子儿媳则是缩在院门口,听着外头的叫骂和敲门声,愁的直抹脸。
“你娘是疯了吗?好端端的惹人家干啥?人老钱家是木匠,你儿子结婚打新家具还得仰仗人家帮忙呢,这么得罪人···是生怕日子过得太好了?”
这话是对着丈夫说的,可女人却扯着嗓子喊的保管能叫缩在屋里不敢出头的婆婆听见。
“你别喊!”知道媳妇儿不高兴,男人自己其实也怨的很。
他没好气的凶了媳妇儿一句,又冲到老娘屋前,气急败坏的问她。
“不是……你说你挖野菜就挖野菜,拉呱聊闲说两句家常得了呗!那就是个小丫头,才十几岁比你孙儿还小呢,你为难人家干啥呀?”
老大娘这年纪,自打身子骨不行以后,嘴就更利索了,除了睡觉,一分钟也闲不下来。
知道她讨人嫌,家里人也不求她能做多少贡献,上工干活更是从不指着她,只要她安安生生在家里待着就行,没想到千防万防没防着,还是惹了麻烦事儿。
门外老钱太太坐在小马扎上骂的中气十足,一刻不停,街坊邻居饭也不做了全都来敲门劝说,叫他们两口子赶紧出去赔礼道歉,别把人气坏了。
人都要脸,谁知道老婆婆是发了哪门子风?出去挖个野菜都能被人骂到家里来,这会儿倒要叫自己去丢脸。
女人委屈的不得了,一跺脚撂下一句“别指望俺!谁能耐惹来的祸谁平了去!”就回屋里去了。
听着砰的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
男人叹了口气,“娘,你说你平时也不是那糊涂人,是不是被谁拿去当枪使了?你说话呀!
人现在堵在门口骂,咱们在里头躲着也不是个事儿,难道真要撕破脸皮?一辈子不来往?小军儿···小军儿结婚打家具,还得指望人家给咱便宜两个钱呢,你说你这···唉!”
听到孙子小军,屋里的老人有了动静,她将门拉开一条缝,见院子里没有别人,儿媳妇已经被气回了屋,微微松了口气。
到底隔了层肚皮亲疏关系不一样,儿子说自己行,儿媳妇说可不行。
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大屋的方向,又头疼的瞧了瞧院子外头嘈杂的动静,老大娘仿佛一夕之间老了五岁,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后悔。
“这···娘···娘也不知道这老婆子这么多年不声不响,嘴皮子还这么厉害呀!再说那又不是亲生的孙女,一个外人,改了姓也隔着层肚皮,谁知道她这么护短,骂这么难听呀···”
“这是个啥理由?”男人愕然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娘?你啥时候还学着欺负人哩?合着要没人撑腰,你就随便作践人了?
你管人家的事儿干啥呀?人自己的日子自己过,愿意对谁好对谁好,你没事儿寻思这些图啥?
再说小妹也是个好娃,路上见了人嘴甜的很,又没得罪你,你拦着人说那些···你!你真不冤!”
秦小妹一个小辈儿,被不相干的老大娘训一顿家里人尚且不愿意,更别说这当娘的被儿子训了。
老大娘听着这些指责的话,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撒泼。
“你这是啥意思?你训起你娘来了是吧?你娘是啥样人你不清楚?这么多年···你娘有过害人的心思吗?还不是想着···想着···”老大娘说到一半,卡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