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钱大伯家也是风光过的,他家三个儿子都长的高大,一看就是干地里活儿的好把式,媳妇们也都听话能干,个个是过日子的好手。
几乎所有人都确信,这一家子只要齐心协力把劲儿往一处使,日子指定能过好。
毕竟他们老钱家祖上还有门不得了的木匠手艺,钱老大学不会,不代表他的三个儿子和儿子的儿子也一个都学不会。
只要传承没断,吃上手艺饭是迟早的事儿。
比起那些祖祖辈辈地里刨食吃的社员来,他家的前途要光明多了。
至于偏心这事儿吧,五根手指头还各有长短呢,只要不过分,谁也不能说当爹娘的有错。
钱家三兄弟都大了,早过了争吃抢喝的年纪,分家那天虽然闹的难看,但之后也没人主动离开院子,都安静过着自己的日子和分家前差不大多。
要不是爹娘这回实在过分,逼的人都没活路了,他们估计也不会闹的这么难看。
这一点周围邻居都能做证,日常他家院子里只能听见钱老大两口子指桑骂槐的动静,老大和老三家从来没顶过嘴。
倒是钱二娃因着相亲娶媳妇这事儿总不如意,找茬和老两口干过好几仗,回回都闹的人尽皆知。
老大老三有时候碰巧在家,看不下去还会帮爹娘说几句话,他们自己也有家庭要生活,当儿子的做到这份儿上真不算没良心。
闹到今天这地步,要怪也只能怪钱老大两口子,都说兄弟不和多是老人无德,他们就不说一碗水端平,只要不偏的太厉害,三兄弟今天也不能水火不容。
现在好了,把本来要添人口的喜事闹得这样,好好的一家子骨肉血亲四分五裂,爷爷要踢死亲孙子、儿子要掐死亲爹,简直离谱。
“哎哟~冤孽啊···还是赶紧把人送卫生室去吧,一个老的一个小的,瞧着都不好哩。”
人群中不知道谁看不下去,说了一句,这才有人反应过来去劝易枝兰和钱大嫂。
“枝兰,快抱娃去卫生室看看吧,这血里流的全是营养呐,再淌下去人该不行哩。”
“娘诶···有余爷爷这一脚踢的可真狠,瞧给娃摔的···以后要留下啥病根儿就可惜了。”
“你快少说两句吧,那是亲爷爷,肯定是误伤!”
一家子干仗没一个外人,踢谁都不算误伤,社员们心里都叹钱老大心狠,只是当着孩子母亲的面儿不好说的太明白罢了。
钱有余是钱大娃和易枝兰的独子,他现在这个样子着实吓人,两口子都急得昏了头,这会冷静下来才想起来是该带孩子去卫生室。
在邻居大娘们的催促中,钱大娃一把将儿子抱起就往外冲,身后跟着踉踉跄跄的易枝兰。
钱大嫂也被邻居们劝着从脸色铁青的钱老大身上下来,扭身却拦住了老大儿子和媳妇。
钱大娃这会儿一脑袋都是来不及擦的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吓的,双眼赤红的盯着拦路的母亲,不知道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抱着儿子有余的双手微微收紧。
这大哥不会杀红了眼,连老娘也想顺带手收拾了吧?
秦小妹和老太太占据绝佳观赏位置,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嘴里的素炸丸子都忘记嚼了。
她俩本来就坐在门口,没和爷爷一起进院子,原想离远点儿看个热闹得了,谁知道大伯一家打着打着就打到门口来了。
离得太近,秦小妹甚至能清楚看见钱有余微微颤抖的手脚,暗道钱大伯这一脚可真没省力气,大人都不一定受得了,更何况是个孩子。
此时时间就是生命,可这母子俩对峙着谁也不让谁,看得当娘的易枝兰心里那个恨啊。
她嗷了一嗓子越过钱大娃就扑向婆婆,一巴掌打在没设防的钱大嫂头上,将人推出老远。
“呜呜呜!谁家有这样的老人,巴不得自家断子绝孙,老虔婆!你们两口子今天是非要我儿死啊呜呜呜~”哭着哭着,易枝兰就瘫倒在地上,好几个社员都没把她拉起来。
钱大嫂没想到媳妇会对自己动手,气的手抖,大骂易枝兰没有良心。
“你你你!你还好意思说长辈,谁家又有你这样推打婆婆的媳妇?你和你男人可真登对,一个打爹一个打娘,良心都叫狗吃了!就不怕天打雷劈啊!”
骂完钱大嫂又委屈的扑到钱老大身上,一边捶打他出气多进气少的胸膛,一边扯着嗓子唱道:“哎呀活不了啦~儿子要掐死亲爹啊~不赶紧背着去卫生室救命,这是想跑啊~”
感情钱大嫂拦人是怕大儿子借着给小孙孙看伤的由头逃跑,不管她和钱老大。
真是作死没够,也不看看钱大娃都被他们两口子逼成啥样了。
就见钱大娃额角青筋暴起,要不是他抱着钱有余腾不出手,只怕这会儿躺地上的就要多一个钱大嫂了。
社员们也被钱大嫂这一出搞的哭笑不得。
好在还有人分得清轻重缓急,明白两边都耽搁不得,有几个人拉着钱大嫂不许她再作死,叫钱大娃赶紧抱着钱有余走,另又有人去把躲起来的钱二娃扯来,叫他背着老父亲上卫生室去。
“啊?我?不行不行不行!”钱二娃连说三个不行,头摇的跟拨浪鼓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