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亮之时,
寒雾未散,而霜府后院之中,有人忽然睁开了一双眼,
愣住片刻后,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他微微撑起身,想起昨夜发生的那些事。
但,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
妻主那个信香尚未全面觉醒,在那之前他也不敢去发生什么,但下意识地抬起手,轻抚自己的眉心,又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江孤昀又忽地一笑,那眉眼也好似温和了许多,似是驱尽这深冬之中的漫天冷寒,
但某一刻他似乎想到什么,
“差点把他们忘了。”
妻主人在濮阳城,昨日急着来见人,却忘了让人将这一消息通知给大哥他们。
这般想着江孤昀迟疑片刻,但最终到底是叹息一声,而后轻手轻脚地起身,
等穿戴整齐后,他又徐徐倾身,凝视言卿睡颜许久,
如昨日言妻主对他那般,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又帮她掖了掖被角,这才步履无声地悄然出门。
“江楼主!?不温存温存?”
苟柒忽地跳了出来,而苟柒身旁,是按例过来“侍寝”,本以为又要摇床一整宿,又得手酸一整个白日的徐坊等人。
好消息!今儿没摇床,今儿没手酸。
坏消息!今儿在深冬冷夜杵了一整晚,人都快成冰雕了,
冻得。
“阿嚏!”
徐坊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那喷嚏声也大了一些,然而忽地,江孤昀眉眼一横,
就那么清清冷冷地看了过来。
徐坊:“?”
纳闷了片刻,
咋回事?
有杀气?
但很快江孤昀就收回目光,仅是冷淡地道:“此前多亏诸位照拂,孤昀代妻主谢过诸位。”
“以及,妻另还有几位夫君,我等共六人,待过阵子六人齐聚后,再亲自设宴,宴请诸位,做正式答谢。”
徐坊:“?”
又愣了片刻,又纳闷了片刻。
“啊这……客气?”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
但江孤昀却是一笑,“不麻烦,此事乃是必要的。”
他再度微微一笑,看向徐坊等人。
而徐坊:“……”
到了这会儿,就算再迟钝也已反应过来,但紧接着就眼皮儿一抽,一脸一言难尽地瞅了瞅那个自称是某位王女夫君的男人,
“啊这……那个,咱就说?”
徐坊试探着开口,“就我们这几个,那岁数是真有点大了,都够当爹,当叔伯辈儿的了?王女她应该没那么不挑,又不是真稀罕这些岁数大的……”
“所以,这位郎君?您这心眼子,是不是有点小啊??”
江孤昀:“?”
神色一冷,面无表情:“先生慎言!若孤昀所料不错,诸位应是为楚盟主效力的那些人,孤昀妻主为楚盟主的义妹,这个想来诸位也心知肚明。”
“且就算不提这,堂堂王女弄出那荒淫之名又是用意为何?”
“往后世人提起又要如何视之?”
“王女清名声誉不可毁,不知若楚盟主知晓此事,又会如何作想?”
惯有的文绉绉,听着似克己复礼的清冷君子,然而那些话讲出来,却偏跟刀子似的,竟叫徐坊等人头皮发麻。
这时徐坊身后,有人颤巍巍地后退数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就一哆嗦,
然后又吭吭哧哧地说道:“那、那个……?我就寻思着,这不是迫不得已吗?”
“这不也是权宜之计吗?”
“而而而,而且这还是王女殿下她亲自授意的,”
“那那那,那个啥?”
“咱盟主不至于……吧?”
可徐坊一听这话那脸微僵,唇角也狠狠地抽搐了一阵儿。
话说回来,他们那位地盟之主,夜王养子楚熹年,
貌似不但是个病秧子,还是个疯子,
而且,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是个妹控来着……
忽然,徐坊眼前一暗,只觉这事儿没法讲,天要绝他了!
暗无天日,前途无亮,黯淡无光了!!
…
与此同时,江孤昀回了一趟醉情楼,接着一群白鸽飞出了濮阳城,
而这城池之中,有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府邸。
那府邸并不气派,听说住在这里的是一位娘子,这是某位娘子置下的产业,但那娘子也仅仅只是个寻常富户罢了,倒是不怎么出彩。
然而,此刻冬日结冰的池塘旁,
有人一袭白衣,清若冷玉,可那眉眼却又好似星辉皎月,他此刻正披着一件雪白大氅,正驻足于池畔的凉亭中。
亭外风雪在呼啸,而楚熹年则是徐徐垂眸,手中攥紧了一封密信。
他看起来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那薄弱的肌肤好似白至透明,而那双眉眼也好似压着一抹暗红,
“……白衣,王女?”
他忽地扯了扯薄唇,又微微一蹙眉,无情地将那封密信揉做为一团,
而此刻正有一位娘子急得团团转,
“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