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她又不禁回头看了看江孤昀,
江孤昀温和一笑,
“之前局面没这般稳定时,青山便已全民皆兵,”
“凡是年满十五,而低于四十五以上的男子,纷纷在此组建成民兵,”
“山下那些站岗放哨之人,也多是由他们这些轮回值守。”
言卿:“……”
又不禁看他许久。
“怎么了?”他问,
言卿摇了摇头,“也没怎么,我就只是在想,你真的把这些事,全部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靠人不如靠己,妻主令虽可调遣当地驻军一成兵力,但这一成也就千人左右,而今这江氏宗族真若起了什么战事,不仅仅只依靠那些驻军,就连村里的孩子们都人手一把小刀,
这两千多的人口,能战者至少要在一千八左右,甚至就连一些老人看似年迈体衰,但言卿之前曾从老族长身上闻到一些硫磺的味道,估计是随身带着些火药。
她想了许久,又忽而一笑,风雪拂过她冷清的眉眼,而她眼中好似融入了许多东西。
“今日天寒,不若先回去?正好家中也该开饭了,”
临出门时,江孤昀臂弯上搭了件披风,但如今见风雪拂来,一些碎雪落于她肩头,而看她脸色似乎也没之前那般潮热,便拿起披风披在了她肩上。
言卿忽然想起小六儿江雪翎,六儿也曾为她披衣,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而眼下像现在这样,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孤昀,看见那人眼底的清冷,却也清醒克制的柔和,她心底某一个地方,好似忽然为之柔软了许多。
“……江孤昀。”
“嗯,我在,”他轻声应着。
而言卿迟疑片刻,才突然说,
“你觉得……这份妻夫关系,到底是什么?”
他被问得一怔,
而言卿则是徐徐一垂眸,又回首看向梧桐小院的方向,风雪之中有人打打闹闹,
一个一袭黑衣,一个笑意盈盈,还有一个跌跌撞撞但好似面带几分无奈,
而院外那梧桐树上,也有人头枕双臂,慵懒闲适,一身白衣白发,就那么坐于树梢笑着瞧向了这边……
以前是时间紧,任务急,言卿没来得及思考这些,
但她从前一直想着,等江虞羲回来后,等青山这边一切稳定后,她便可以撒开手,便可以离开这江氏宗族。
然而此次钟山之行,她心中的一些东西,也已起了许多微妙的变化。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觉得,她似乎有些撒不开手了,
有点放不开,
放不开他们这些人。
似是有那么几分眷恋,在干扰她心中所想,总觉得若是就这般离开,或许来日会有许多遗憾。
但就在这时,忽然之间,一只有些冰冷的手,轻碰她指尖,而当她看去时,就见江孤昀闭了闭眼,又用力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些平静似乎起了一些裂痕,
而后他手中一紧,忽然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妻主能否,再多留一些时日?”
言卿一怔,
而当他重新看来时,那嗓音有些沙哑,那眼底也有些暗红。
“人世辽阔,青山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但有些分别,许是一别,便是一生。”
“所以您能否再多留一段日子?”
“至少,等过完这个年,等这场雪停时,等来年春花梨树开于满山时。”
他们之间或许已经有了一些羁绊,可这份羁绊却不足以将她完全留下,
这种事,江孤昀懂,他也能感知得到。
“冬日雪寒,山路难走,有些事也并不急于这一时,所以妻主能否再多留一些时日?”
留住她,拖住她,至少在那之前,多争取一些时间,而不是就这般放她离开。
哪怕多一日,多一天,也是好的。
他们这些人,总归没那么无用,总归能在她心中刻下几分痕迹,
而现在江孤昀所想,是趁那之前,让这些痕迹更深刻一袭,
以免有朝一日她当真离去,便一去不回,
他总归是想让她多牵挂几分。
…
言卿不知为何有些心乱,她忽然有种感觉,仿佛再不走,就再也走不掉一样,
又或者往后就算她离去,也绝非她从前想象中的孑然一身独自一人,而是兴许会被这些人跟着,
她隐隐察觉自己好像已经来到一个很重要的关键之处,仿佛面对两条走势完全不同的分叉路,只要她做出决定,迈出这最后一步,将有可能是两种完全截然相反的人生处境。
但客观分析,江孤昀说的也确实很对,都已经年底了,寒冬已至,这时候出行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首先是天寒地冻路途遥远山路并不好走,
其次则是夜厌爵那边。
十九叔并未随同他们一起回来,他们与夜厌爵是在钟山那边分别的。
一个是女侯独自应付萧长慎那边难免让人不放心,另一个则是夜厌爵打算统筹人马,召集夜家如今幸存的那些人口。
这些事想要做成绝非一日两日,而言卿也需要一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