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远远不止如此,”灵笳说道,“得了不治之症、疯癫无状的宫人们都会被安置在这里,若是被撵到了金镛城去,就要和这些病死的人、发疯的人住在一处。”
诸葛忆荪听着灵笳的话,心中想道,不洁之人?什么样的不洁之人会被送到这里?
灵笳接着说道,“还有一些从天牢里打发出来的人,犯了重罪、侥幸捡了一条命的宫人,也会被发配到金镛城来做苦役,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宫人们感到恐惧的是,每次发生战事的时候,如果随军的官奴婢人手不足,就会有人金镛城来挑选犯罪的宫人去充数。”
“充当随军的官奴?”诸葛忆荪问道。
“是,与其说是官奴婢,其实宫人们都知道,那是让她们去当随军的营妓。被抓去充当营妓的宫人,万万调调抵达苦寒之地,身子弱的死在路上的不在少数,即便是身子强健一些,到了随军之地,被蹂躏至死、不堪羞辱而自我了断的大有人在,这些人死后,就会病死的牲口一样,被人草草掩埋在沙场之上,连个坟茔都没有。”灵笳感慨着说道。
“这都是宫中的一些女官们告诫年轻宫人时常说的吧。本宫竟然丝毫不曾听过。”诸葛忆荪说道。
“这是宫女们数百年来心照不宣的秘密,对于宫女而言,这是比宫规更要严格遵守的铁律,您虽是宫中的主人,可毕竟不是宫人,还握着宫人们生杀予夺的大权,自然也是不能知道的。”
“宫女之间,为何会立下这样的秘密?难道是为了遮掩什么吗?”诸葛忆荪问道。
灵笳让跟随的人远远地避开,自己与诸葛忆荪说道,“是,的确是为了遮掩什么,刚进宫的时候,姑姑们就告诫我们,对宫女而言,不是性命,比性命更要紧的名节,宫女们的名节,便是宫女们赖以生存尊严与体面,若是有人胆敢做出了不洁之事,与外男私通,有辱宫女们的清誉,就被当成十恶不赦的罪人,无声无息地送到金镛城来,被老宫女们在金镛城人迹罕至的地方严加看管起来,等产下孩子,那犯禁的宫女就会被送到官衙去,与一些发往前线的官奴婢一起,成为随军的营妓。”
“那那个孩子呢?难道也会被跟着他的母亲一同送到军营中去吗?”
“不,那个孩子自小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若是男孩,幸运的会成为太监的养子——被卖给想要孩子的老太监们,被老太监抚养长大,不幸的自小就被净身,成为太监,若是女孩儿,会成为尼姑,送到昭宁寺去出家为尼,用一生的诵经忏悔赎尽母亲犯下的罪孽。”灵笳说道。
“简直胡闹!金镛城这地方,竟然还有这样胡闹的事。既然对宫女最重要的是名节,为何遭遇这些惨事的只有犯禁的宫女和孩子?那那个与宫女一同犯禁的男子呢?就可以逍遥法外、可以丝毫不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为何犯禁的是两个人,承受所有后果的却只有宫女和孩子?为母亲赎尽一生的罪孽,难道那父亲的罪孽就可以置之不理吗?宫女之之间,为何会默默遵守这样自我戕害的事?本宫实在想不通。”诸葛忆荪说道。
“奴婢当时也觉得疑惑,只是宫女们历代都是这样过来的,也不敢多说什么,若是说多了被人听见,只怕奴婢早早就不在宫里,被送到这金镛城来了。”灵笳说道。
“金镛城这地方广厦千间,原本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可是时至今日,竟然被用来做这样的事,成了一个藏污纳垢之所,怪不得人人都说金镛城的怨气重,时常会有鬼魂飘出,这里有这样多宫人的冤屈与血泪,也难怪时常有鬼怪之谈了!”
“娘娘有所不知,不光是皇宫大内,民间的每一个宗族之中,都有一个这样的地方,族中的长辈耆老自己拈花惹草的无所不为,可是一旦族中的女人们只是生了不安分的心思,都会被送到这样的地方约束管教,奴婢想,宫中的姑姑与嬷嬷们都是从民间来的,她们自小都是被管束怕了的,不敢怀疑族中长辈耆老们的真实用心,反而会将名节当成是珍贵之物,这一切都当成是长辈耆老们为了自己好一般,因此也将民间处置不洁之人的这一套搬到宫里来,而金镛城既然是前朝皇室的废宫,本就是积怨之地,自然会被她们相中了。”
“依我看,不止是金镛城,只怕其他的离宫别馆也不少,想不到皇宫表层的风平浪静之下,还会藏着这样隐秘的事。哼,广修宫室,陛下与嫔妃们住得地方能有几间呢?倒是给这些人提供了不少作威作福、滥施淫威的地方。”
诸葛忆荪感慨着说,想起了那一日她与众臣巡幸洛园行宫,看到婵娟阁里那些尸位素餐的宫人们的情景。
“是啊,娘娘不知道宫人有多惧怕被送到这金镛城来,在宫中关押,好歹死后,还会被送到掩芳门或尘萋门去安葬,可是被送到了金镛城来,病死也好,被赐死也罢,或是最不幸的,成了随军的营妓,连个葬身之处都寻不到啊。”
“不必说了,这样的地方今后宫中断断不能再有。”
诸葛忆荪说着,与灵笳一同登上了金镛城的高处,远眺着东面,诸葛忆荪说道,“看,金镛城这方位果然不错,往东不远处就是函谷关,洛阳与江淮、山南来的客商们往京城来,西出函谷,第一眼看到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