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忆荪一行人顺着水路南下,不过两日的功夫,就到了白崖关。
白崖关曾是西越国的北境第一关,只要守住了白崖关,纵使大黎有十万铁骑犯境,西越国也会相安无事。
可是五年前的那场血战,诸葛忆荪的兄长诸葛勉中了姚氏兄弟的奸计,惨死在白崖城外,尸骨只是被周围的村民们草草掩埋了。
可是当年大黎军队与西越军队交战之地仍旧是遍地折戟、白骨如山,
诸葛忆荪过了白崖关,也不忍心这样丢下自己的兄长和当年丧命于此的将士们就离去,于是便让甘缪和甘维去买来祭典之物,想去祭典一番。
诸葛忆荪一行人便暂时在白崖关的驿站歇脚,等明日再启程往雪川去。
诸葛忆荪用过午膳,正看着常佺在看山海经的小画册,一旁的乳母姜氏在给常佺讲着上头的神怪故事。
诸葛忆荪正这神怪故事听得入神,月娇从外头走了进来,对着诸葛忆荪点点头,二人仿佛有什么密事一般,
诸葛忆荪与月娇避开旁人,走到廊下,只听月娇悄悄说道,“姐姐,我已经去周围的村子里打听过了,起初村里的老伯们还有所顾忌,不敢直说,给他们金银也不收,后来听我说起了西越的土语,才知道我也是越人,才告诉我埋葬大哥与将士们的地方。”
“在何处?”诸葛忆荪问道。
“就在那清石寨西南角的山坡上,”月娇说道,“听那老伯说,当年西越兵败之后,有黎人的军队看守,白日里他们不敢去给大哥和将士们收敛尸骨,直到深夜,村民们才敢带上火把、趁着月色,去两军交战之处,把西越将士们的尸骨裹好,带回村子里,葬在村民先人的坟茔旁,每到年节之时,村民们祭典完先人,也会拜祭这些为了守护西越而战死的将士们一二,也尽一尽他们的心。”
“也多亏了他们,才让兄长的亡灵有个落脚之处。”诸葛忆荪说道,“一会儿让甘缪去准备两辆马车,带上常佺,一同去清石寨,拜祭兄长。”
月娇应着,连忙去安排此事。
白崖关距离清石寨虽然不远,可是有山峦阻隔,诸葛忆荪一行人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了清石寨,找到了埋葬兄长和将士们的坟墓。
诸葛忆荪让甘缪和甘维摆上供桌祭品,一边哭着一边追念亡兄,月娇祭酒,想起当日战事之惨烈,诸葛勉的头颅被姚氏兄弟砍下,与战书一同送进了雪川,也悲恸不已,哀声嚎哭,常佺看母亲哭得悲切,也跟着哭了起来。
三人身后的甘缪、甘维、灵笳、霜娥、滟笙、樊云儿、乳母姜氏、柴朝义等黎人,知道此地埋葬的是与大黎交战的西越将士,可知道这些人也敬佩这些宁可一战、也不忍辱求全的外族男儿,也纷纷上前进香拜祭。
坟茔前的阵阵青烟升起,忽然之间,山间一阵风划过松林,吹向了坟墓前的几人,如同地下之人有所感知一般。
诸葛忆荪知道兄长当年被砍下的头颅,尸骨不全,于是让人打造了一个小铜人,身后镌刻着兄长的生辰八字,让自己的兄长将来即便是到了地下,也不至于做个无头鬼。
原本诸葛忆荪想用块绢布裹起来,埋在地下,可又怕那绢布是黎人所产,兄长到底是死在了黎人的刀下,如今又用黎人的绢布裹着他的铜身,只怕兄长的魂魄不安。
这时候,樊云儿看出了诸葛忆荪脸上的迟疑,于是走上前来,在一旁一边帮着月娇烧纸一边说道,“夫人可是觉着这绢布有些不妥当?奴婢昨日看宁王殿下有几件丢弃不穿的寝衣,听姜姑姑说,这是夫人亲手给宁王殿下,奴婢想,扔了也怪可惜的,于是做了个荷包出来,又用当地采买的丝线在荷包上绣了些花样,夫人看看可还好?若是觉着好,也烧给夫人的故旧吧,也当时奴婢的一点心,为了报答夫人肯收留奴婢的恩情一二。”
诸葛忆荪看着那件绣着茱萸花的荷包,惟妙惟肖,果然极好,当初她兄长的腰间就常常佩戴着一个茱萸香囊,如今用这个荷包连包裹铜人,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诸葛忆荪含泪对樊云儿说道,“这荷包绣的真好,尤其是这茱萸纹,竟然如同真的茱萸一般,比雪川最好的绣娘绣的还要出挑。”
“夫人客气,奴婢惭愧,”樊云儿说道,“奴婢看夫人和月娇姐姐的袖口和发带上都喜欢绣这茱萸纹,于是便照猫画虎,绣的不成样子,还好夫人不觉着粗陋。”
“这是哪里话?方才我正因为这绢布不妥犯难呢,还好有你这茱萸荷包,成全了我的一片心。”诸葛忆荪说道。
“夫人喜欢,便是这荷包的福气了。”
“不瞒你说,这坟中埋葬之人,是我的哥哥、佺儿的舅舅,当日死的可怜,”诸葛忆荪哭着说道,“多亏了你这份心意,用佺儿的寝衣给他做的荷包,裹着他的铜身而眠,不光是替我,也替佺儿尽了一份心,我兄长若是地下有知,也一定会感激你的。”
樊云儿听着,也在一旁安慰着诸葛忆荪,说了好多开解她的话,自己也是父母兄弟俱亡之人,看到诸葛忆荪祭典亡兄,她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兄弟,跟着大哭了一场,几乎哭昏了过去,才被滟笙扶着退到了一侧。
天色渐晚,诸葛忆荪担心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