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维应着,也吩咐底下的几个太监开始打点行装,将所有行李尽数清点,与霜娥对过账后,甘维又命人将诸葛忆荪和常佺的几个用不着的箱子挪到了马车里。
别馆中的诸事料理齐整后,甘维又问过甘纶,去宁州城寻樊云儿。
那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上正下着一轮豪雨,好在夕光正好,还能看得清路,甘维借着天光、撑着伞往樊云儿的住处寻去,
樊云儿正在屋子里擦洗宿处,一看甘维来了,连忙将手胡乱洗了两下,就不顾雨势地迎了上去,“恩公,这样大的雨天,您怎么来了?”
“你又何必跑来?衣衫都打湿了,冻着了可不是玩的。”甘维将伞挪向樊云儿的一侧,自己却露在大雨之中,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快进屋去吧。”
甘维看樊云儿的头发都被雨水打湿了,连忙拿起帕子给樊云儿擦拭着,樊云儿也连忙让甘维把自己的衣裳褪下,在火塘旁烤一烤也就干了。
可是甘维却不听,只说到,“不必了,我一会儿就要走,只来看看姑娘这里住的可还安心吗?”
“恩公派人给我寻得这地方,自然是好的,”樊云儿说道。
“姑娘不必叫我恩公,叫我甘维便是。”甘维说道。“这里既然好,姑娘就好生在这里住下吧,夫人赏了我二十两银子,便都给了姑娘,姑娘也好做个买卖,自此就在这宁州城安顿下来吧。”
樊云儿说道,“甘维大哥可是要走?”
甘维也点点头,“我们一行毕竟是途经此处,五日后仍旧要启程赶往雪川的。”
樊云儿一听,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方才被雨水打湿的寒意这才沁入骨子里,只说道,“甘维大哥,且喝盏热茶吧。”
“也好。”甘维就将伞立在一旁,捧起一盏茶,坐在樊云儿的对面喝着,就这烛火,甘维心中不禁感慨,“她好美啊,比我从前在宫中见过的许多女子都美,如同这深山之中的一块璞玉。”
“甘维大哥是哪里人?”樊云儿问道。
“高陵人,”甘维说道,“家中贫苦,七岁便净身入宫了。”
樊云儿从甘纶的口中知道甘维与甘纶都是侍奉在宁王身边的太监,听甘维这样说心中也不惊奇,只说道,“高陵,仿佛距离宁州有万里之遥,说起来我连宁州城都不曾出过,何况那遥远之地,甘维大哥的故乡一定很美吧,才会生出甘维大哥这样世上一流的人物。”
甘维听着,不禁脸红,“高陵距离京城不远,也算是天子脚下之地,更有沃野百里,土壤肥沃,即便如此,寻常百姓仍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家在乡野,虽不是贱籍奴婢,可是连城中大户人家的奴婢尚且不如,与乞丐也无甚差别,我是家中长子,父母为了养活两个弟弟,才将我送入了宫,断了子孙根,成了太监。”
“甘维大哥与家中如今尚有联络吗?”
甘维摇摇头,“我一年有八两的薪俸,年节下主子打赏也有十余两呢,每年中秋,都会攒出十五两来,给家中父母送去,可父亲拿了银钱,只一味地吃酒赌钱,甚是打骂母亲弟弟,如今倒是不给银钱了,只托人买些粮米、油茶、布匹送往家中,只此而已。”
二人说着,也越来越投机,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甘维替樊云儿打了几桶水,劈了几捆柴火这才回去,到了第二日接甘缪他们回来,入了夜仍旧来看望樊云儿,只是说说话、替樊云儿做些粗重的活计。
到了第四日,甘缪、甘维走入堂中与诸葛忆荪回禀,说一切皆已打点妥当,只等明日启程。
诸葛忆荪听着二人回话,却看着甘维腰间的山茶花荷包十分新巧别致,灵笳也在诸葛忆荪的耳边说着,“夫人你看,这荷包的样式,和咱们那一日在街市上看着的好生相似,比街市上荷包的绣工更灵巧呢,像是个女儿绣的,不知是哪一家的姑娘送给甘维的。”
诸葛忆荪也看出了甘维的心思,知道甘维有些话不好说出口,于是主动说,“甘维啊,你这几日可曾往樊姑娘哪里去?她那里可一切妥当吗?”
“有劳夫人下问,一切皆好。”甘维说道。
“那便好,依你看这樊姑娘的品性、行事如何?常佺顽劣,如今力气越发大了,连贴身穿的衣裳都撕扯坏了几件,少不得要找个绣娘替他缝补一些,若是这樊姑娘女红也好,便让她跟在咱们身边,一同往雪川去吧,这路上万一常佺的衣裳扯了裂了,也好给常佺缝补缝补。”
“樊姑娘的女红手艺没的说,其母是巴中人,会些蜀绣的针法,若是夫人不弃,奴才这就说与她去。”甘维神情激动地说道。
诸葛忆荪看了一旁的灵笳、滟笙一眼,都相视一笑,只听诸葛忆荪说道,“若是樊姑娘会做荷包,何不让她替本宫也做几个?都说宁州山茶极美,可这个几年我们也无缘相见,若是绣在荷包上,也就可日日见着了。”
诸葛忆荪说着拎起甘维腰间的荷包欣赏起来,
甘维被诸葛忆荪识破了心思,连面颊红到了耳朵根子,说道,“夫人取笑,奴才不敢。”
“去吧,”诸葛忆荪笑着说道,“我这边让惜蓬去预备着,将她的名录纳进来,也好有个正式的身份,今后每月也有几钱银子的开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