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娇到了馆娃宫,先是将宫人们都遣了出去,去掖庭宫找了许多不到十岁的小宫婢,让嘉杭领着她们在馆娃宫的庭院里玩耍,之后月娇又在馆娃宫的小厨房,做了许多雪川点心,是她新学的乳酥糕、香雪莲卷、蒸茸霜与牡丹荞皮酥,都是孕中的诸葛忆荪最爱吃的,月娇这次还着意加上了许多甜脆多汁的果子。
常仪虽然将自己的关在房里,可是听到院子里头天真无邪的欢笑声,又嗅到了一侧厨房里糕点馥郁浓郁的香气,起初常仪还只是用被子蒙着头,可是被这香气吸引着,实在忍不住了,从房间里跑到厨房中,拿起糕点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吃了起来。
常仪吃点心的功夫,嘉杭与许多的小宫婢也被这乳香与果香的气味吸引了过来,趴在门上偷看,月娇看门上那些小家伙口水直流的样子也忍俊不禁,于是招呼她们进来一起吃,谁知道她们也一窝蜂地冲了进来,险些将常仪撞倒,常仪看她们吃没吃相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嘉杭与孩子们吃完,净了手,又跑到了院子中玩起了拔河。常仪看着她们在院子中玩耍,好生羡慕的样子,连心中惧怕之事都忘了,月娇拿了两个牡丹荞皮酥给常仪,说道,“吃吧,吃完了有力气,和她们一起去放风筝好不好?”
说着,月娇便取了两个比月娇还要高的风筝,放到了院子中,嘉杭与孩子们看那风筝的样式都目瞪口呆的,常仪也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手中的荞皮酥,穿上衣裳,跑到了院子中。
这风筝便是先前献嫔送给常仪与嘉杭的,一个是麒麟样式,一个是朱雀样式,月娇便让常仪与嘉杭比赛,看谁能先将那比他们还要宽大的风筝放起来,再让孩子们选队站,又四个站在常仪这边,九个站在嘉杭那边,月娇还定下规矩,说若是哪一队输了,便要去收拾厨房与清扫房间。
随着月娇的一声令下,院子中的孩子们也比赛了起来,一对人大声喊常仪、一对人大声喊嘉杭。
而诸葛忆荪也和裕妃走到门外偷看着孩子们玩耍的场景,看常仪吃饱了点心和孩子们一同玩耍的场景,心中说不出有多开心。
“你看,还是娇儿有办法。”诸葛忆荪说道。
“是啊,月娇姑娘好法子,不像那些太医,只会给常仪灌苦药汤,要么就上针,扎的常仪哭天喊地的,连我看着都心疼,他们哪里有月娇姑娘这样好的心思,不用一针一药,便让常仪的病好了大半。”
“其实也怨不得太医,宫中礼法比天大,他们哪里敢越矩呢?再者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常仪得的是心病,徒然下针吃药是好不全的。”诸葛忆荪说道,“也不怪常仪,这宫中实在是太憋闷了,先前又经历过那样的事,别说像常仪这样小的孩子,咱们好端端的大人被困在这四脚朝天的囚笼中,也硬生生憋出一身的病来,憋得大伙儿只能看和别人争强斗狠,才能打发这漫漫长日,遑论是孩子。”
“夫人说得有理。”裕妃与诸葛忆荪挽着手在宫道上走着,珪如、甘缪等人就在宫道的转角处迎候着。
“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常仪,在常仪身上的心思,只怕比嘉杭多出数倍。”诸葛忆荪说道。
裕妃点点头,有些惭愧之色。
“可是你终究把他保护的太过了,就像园中的花朵,也要时常不要理它才好,不必勤于修剪枝叶,只把它挪出来晒一晒太阳,由着他出芽开花落果,只怕长得更茁壮些,只关在屋子里,看不见天日,再好的花也难免凋零。你看,嘉杭和常仪养在一处,便没病没痛的,乐得自在呢。”
“臣妾知道夫人所言,这两日臣妾也想明白了许多,从前还希望常仪能给臣妾争气,将来能出人头地,臣妾脸上也有光,可看常仪这副样子,这些期许便尽数消散了,只求他康健便好,不奢求别的。“裕妃说道,”可是,即便臣妾能这样想,怕是旁人不会放过我们母子,存心与常仪过不去,这一连几遭了,连臣妾也没有法子。”
“我知道,所以我想,若要常仪这小毛病好得彻底些,还要给他换个地方才好,不能再将他拘在这里受活罪。”诸葛忆荪说道。
“夫人有着身子,臣妾母子实在不敢劳烦夫人太过。”
“诶~姐姐这话便见外了。”诸葛忆荪说道,“常仪这孩子文静敦和,我甚是喜欢,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小小年纪就受这份苦。”
二人正说着,院墙的另一边,一只赤色的麒麟风筝迎风飞了起来,院子内传来一阵孩子的欢笑声。
“你看,”诸葛忆荪抬头看着天上说,“这风筝飞的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