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琪走到崔皇后的身边,引着崔皇后往前头走。
跟着珪如的小丫头,名叫沅姑的,在珪如的授意下,将一包衣服塞到崔皇后的侍女青霄手上。
“这是何物?”青霄小声问沅姑道。
崔皇后一听,也回过头来看道,谁知道沅姑并未作声,只退到了珪如的身后,听卢忆荪说道,“臣妾知道,自从皇后娘娘坐罪之日起,除了匆匆见过崔老夫人一面,还未曾见过其余的家中亲眷呢,崔府如今已经被抄没入官,早已物是人非了,崔氏亲眷也或打、或杀、或卖,早已遍无踪迹。”
卢忆荪说着,走到崔皇后的一侧,“臣妾担心皇后娘娘怀念家人,于是让人在抄检崔府之时,寻了这几件崔家人穿过的旧衣裳出来,给皇后娘娘留个念想吧,在甘泉宫若是思念家人之时,还可以时常拿出来看看。”
崔皇后一看那衣裳,尽管用布包着,可是露出来的部分也实在有些破旧,再者说那样式显然不是崔府的主子们穿的。
崔皇后并未说话,只是面带愠色地看着卢忆荪。
“臣妾知道,娘娘是嫌这几件衣裳不够体面,原本啊,臣妾也打算让人寻几件体面的衣裳来给您的,只是主理抄没崔府的官员说,崔府的主子们所穿的衣裳太过华贵,不是里头掺了金丝银线,就是上乘的金貂绒就是狐腋裘制成的,有的褂子上还缀满了珠玉,寻常一件价值都不下百金,比宫中咱们姐妹们穿的都要精良十倍的。”
卢忆荪说着看了众嫔妃一眼,明嫔便说,“是啊,跟皇后娘娘娘家的夫人小姐们一比啊,臣妾们穿着这些贡缎,站在他们跟前显得跟奴婢一样,成什么样子?倒分不清谁是君、谁是臣,哪头是主子,哪头是奴婢了。”
“是啊,”周淑媛也应和说到,“都说崔府中藏得金银,都足以将整个京城买下来了,几身镶金带银的衣裳又算得了什么。”
“杜育杜大人说了,”卢忆荪说道,“这些崔府主子们穿的衣裳实在贵重,都是要登账入册、尽数归于官中的,若是少了,他这个四品的按察使也担待不起,所以啊,臣妾也不好难为杜大人,只是,想给娘娘寻一件崔家人穿过的衣裳给您留作纪念都不能,说到底也不能怪臣妾,要怪就怪您的娘家兄弟奢靡无度、铺张太过了,若是平日里肯收敛一些,做几身简朴的衣裳,如今也不会尽数入官,兴许还能留下几件官差们不入眼的,让臣妾给您拿来呢。”
两侧的嫔妃听到这话,都纷纷笑了起来,有几个还指着崔皇后议论,周淑媛还说什么“蛇鼠一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差不了她们一家的种,内府局的属官们清点坤仪宫藏匿的私产时不也是这般吗”一类的话,气得崔皇后面色铁青,可仍旧是不敢发作。
“所以啊,只好选了这几件崔家的老佣人穿过的衣裳,给您带来了。虽说是老佣人穿过的衣裳,可他们到底是打小就伺候你们崔家主子的人,想来是差不多的,身上也还有您兄弟子侄、母亲姐妹的味儿呢,就拿着到甘泉宫去吧,虽然秦娟们再难有个相聚的时候,可多少有个念想,不至于思亲情切、肝肠寸断才是。”
卢忆荪说完,众嫔妃、女官、宫女、太监们之间又是传来一阵阵地冷笑,淑妃与康嫔却未曾跟着一同讪笑崔皇后,只是脸上仍旧是微微笑着,一副既看热闹、又替崔皇后惋惜的神情。
崔皇后围在身上的狐裘松了许多,冬日里的冷风免不了要灌入身子里来,可崔皇后仿佛是丝毫感受不到冬日的严寒,也不拉一拉些微松落的狐裘,听着胸膛、一副傲骨、十分不屑地说说道,“你还有多少糟蹋我的手段,趁着我此刻人还在这里,都尽管使出来吧,我一盖受着,若是到了甘泉宫,你可就没有这些机会了。”
“皇后娘娘这话便错了,即便是您到了甘泉宫去,臣妾也是有机会问候您的,保琪,你说是不是啊?”卢忆荪对一旁的保琪说道。
“是,”保琪应声道,“夫人吩咐便是,甘泉宫上下但听夫人分派。”
“很好,”卢忆荪说道,“只是也没有旁的要交代,甘泉宫上下按陛下的旨意处置便可,皇后到甘泉宫去是静心思过的,不是去享福的,若是无益于皇后养神的东西,都不必往凌虚堂送去,免得会错了陛下的旨意,保公公,您可明白?”
"奴才明白。”保琪恭敬地说道。
“这保琪公公是甘泉宫的副总管太监,您去了甘泉宫,诸事还要仰赖保琪公公呢,还请皇后娘娘您别外道了才好,”卢忆荪说着,微微欠身行礼,“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请,”保琪也连忙说道,“奴才侍奉您上轿。”
崔皇后步伐沉重地往寒雀台前的轿子走去,后宫的嫔妃们,从淑妃到选侍一共三十余人都分列在两侧,表面上是在送别皇后,实际上没有一个人不是来以此取乐。
崔皇后尽管如今落魄,衣衫甚是素净,将近四十的年纪,脸上虽多了不少的细纹,但仍保留着年轻时的娇艳美态,姿色仍旧胜过寻常妇人许多。
她毕竟是出身清河崔氏的高门大户,年轻时跟着兄长骑马射箭,少时还有男儿的英姿,一身贵气更是让人畏惧三分,如今一副冷冽、无助的样子,独自一人往前走着,跟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