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拿着自己的棍子,敲着烂盆。
声音响亮,惹得朱家村的村民纷纷出来看热闹。
她脸上的表情比冰雪还要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朝着她指指戳戳,以为唐家大妞大过年的别是疯了吧。
朱富贵挤到前面,看见唐宁那个架势,心下一颤。
不是他胆小,而是他和唐宁几个交锋,大概知道这闺女的路数,太野了,治不住,想干啥没有她干不成的。
更别提她身后还站了个更加得罪不起的人。
“唐宁,这是干啥呢?大过年的……”
他走过去,搓了搓手,“哎呀,这不是林公安吗,走走走,去家里吃顿饺子,唐宁,快点一起过来吃饭。”
唐宁和林盛文都没有搭腔,朱富贵有些尴尬的又搓搓手。
村民们可看不下去了,这姑娘也太不上道了吧,别是大年下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想要闹出点事情来?
也可以理解,毕竟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就这么和家人恩断义绝,咬着牙自己过,平时还好,这会儿可是过年,别人家里都和和美美热热闹闹的,她一个人能好受?
“别闹了,唐大妞,大年三十儿谁也不想跟你计较。”
“就是,赶紧回吧。”
“我锅里还烧着火呢,你到底有啥事儿,赶紧说!”
张苗抱着唐天宝,眼神复杂,她的锅里冷冷清清,煮了个红薯稀饭,早就喝完了,恨不得连锅都舔干净。
唐天宝更是只能喝米汤,整天饿的哭都没劲儿。
她看着那个面容丰润了一些的唐妞妞,心里想的却是没有把她卖给傻子当媳妇之前,家里过的日子。
虽然也穷,但最起码有口热乎饭,偶尔还能吃个鸡蛋,一家人也是团团圆圆……
李桂兰也在人群里,她死命拽着傻儿子不让他往前挤,虽然不知道唐大妞要干什么,但这个小贱人邪性的很,沾上就要倒大霉。
“我知道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都等着吃饺子,吃肉包子,吃团圆饭!”
唐宁放下背篓,“我耽误大家了,在这里唐宁对大家说一声对不住。可是我也是为了咱们村有些人家能够团圆啊,这大年夜,有些人在家里热热乎乎的,可别忘了在后山上埋在冰雪里的亲生骨肉!”
背篓里的尸体一具具的搬出来。
村民们都脸色都变了。
死人是晦气,尸体更是晦气,这大过年的,大家骂人都避免了,现在居然让唐宁把这些极具晦气的东西给弄到他们眼前来,简直晦气到了极点!
哪家都是几个孩子,小孩儿生下来死了,或者饿死了生病死了,太正常了。
养不起扔掉的,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世道艰难,穷啊,养不活,不得已的。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从来没有人想过,养不起为什么要生?
生了为什么要丢、要杀?
这回,唐宁的举动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所有人脸上。
她一把拉下了整个朱家村的遮羞布,让他们在一年中最具祝福最渴望美好年景的时刻,牢牢记得他们所犯下的罪孽。
哪怕没有法庭审判他们,唐宁也会让他们的心底不那么安宁。
六具小小的尸体,邦邦硬,青白青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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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你这是要干啥呀?!”
朱富贵壮着胆子上前走了一小步,低声斥道,他再不敢往前,他连声音都是抖得。
“富贵叔,我就是见不得这些事儿,”她指着地上,“这些是活生生的命,可不是鸡鸭鹅这些畜生,有些人随手就杀了。他们凭什么吃年夜饭,他们凭什么团圆?”
人群里突然有女人哭出来,随后被男人骂。
可见是跟死婴有关的人家。
“林公安……你就这么看着她闹?”
朱富贵束手无策,他是真没法子,满眼祈求的看着林盛文。
“也是巧了,我和小唐随便在后山上转转,就遇到了这些,朱富贵支书,我倒想问问,要是搜山,能找到多少?这朱家村,多少人的手里造了杀孽?”
他面容冷肃,嗓音冰冷,吓得朱富贵和村民们更加胆寒。
“这、这——这可怎么好!”
朱富贵急的恨不得拍大腿,上面来人调查,村民们自然会说生下来就病死了,可事实怎么样谁都知道。
唐宁也知道治不了这些人的罪,她所求的也并不是把他们送进监狱。
“谁家的,领回去,穿好衣裳裹好被子好好安葬了。”
唐宁说出自己的要求,“不照办的,这个年别想过,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你们的孩子叫着冷呢,你们的孩子在哭,可是她们太饿了,连哭都不能哇哇大哭,就像这风——”
唐宁伸手到半空中抓了抓,眼神发直,“呜呜咽咽的,你们听见了吗?”
空气中死寂一片,凛冬的风如刀,呜呜咽咽,似乎真的有人在哭。
“啊!”
一个妇女扑上前来,“有我的,有我的娃!”
她辨认了一番,脱下棉袄裹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