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
上海虹辉园救助站,因即将入冬的缘故,所有工作人员都忙得脚不沾地,为接待安置大量无处过冬的流浪人员做准备工作。
救助站站长办公室里,却在这个时候传出了一声怒吼:“抄,给我抄《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抄10遍,没抄完之前,不许出外勤。”
“你别动不动就拿出外勤来威胁我。”满是愤怒的女高音也在这一刻响了起来,就连外面路过的人,以为里面又要吵起来的时候,那道声音却放低音量,带着几分撒娇的成分说着:“站长,赵叔,赵哥,我可以先出外勤,回来再抄吗?”
“不可以,把车钥匙交出来,我会通知门卫,在没有得到我许可之前,你沈初晓不得离开救助站,你要是再敢偷溜出去,我就直接辞退你。”略显苍老的声音里全是不容商量。
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故意用力地将门给摔上了。
“初晓,你这是又被罚抄了?”为了能够听清楚里边的动静,已经把走廊拖了十几遍的清洁工吴婶,拎着拖把便迎了上去。
“嗯!”沈初晓一脸不服气地应了一声,穿过走廊,回到工作间拿好笔纸,准备去后院抄写管理办法,顺便晒晒太阳。
来到后院,发现唯一能够晒到太阳的石桌,已经被人抢先占据了,一个身形高大,头发凌乱自带着几分邋遢的男人正坐在石桌前望着院墙外光秃秃的树枝发呆。
“二十二号,麻烦你换个地方去发呆,我要在这里抄东西。”沈初晓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男人,进救助站已经快一个月了,从来不跟任何人交流,也查不到任何有关他身份的信息,原本以为他脑子有问题,准备将他移交到敬老院那边暂且安置。
可这人平时一声不吭,一听说要将他送走,趁着众人不注意直接拿头撞墙,当场撞了个头破血流,站长一时也拿他没办法,承诺让他继续留下,这人听说不用离开了,也就没有再继续自残。
虽说他脑子可能有病,但平时就像一个木头,可以整天整天地待在一个角落发呆,吃饭休息也很守规矩,从没有伤害过别人,也就任由着他一直住下去了。
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来历,大家就根据他现在所住的床位号,对他进行称呼。
等了大约一两分钟,那男人没有要起身的样子,沈初晓心里无端升起了一丝怒气,重重地拍了拍他面前的桌面,再次开口说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我都说了,请你换个地方去发呆,我要在这里抄东西。”
男人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目光依然注视着前方。
沈初晓原本就在站长办公室憋了一大口气,这一刻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将手中的纸笔放下,冲着男子大声斥道:“我知道你听得见,这些日子以来,是教养让我对你以礼相待,但我真的看不惯,你好手好脚健健康康的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不能出去找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男子终于偏过头看向沈初晓,半张脸的络腮胡须下,让人看不到他丝毫表情。
“我不管你是不是哑巴,就算是哑巴也影响不了什么,至少你这双手双腿都是好的,上海有很多工厂,只要你想去工作,我都可以去帮你找,总比你浑浑噩噩地呆在这里混日子的好。”
沈初晓越骂越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道理,连忙放软语气说道:“说真的,咱们找个包吃包住的工厂,你好好上班,每个月还有工资拿,真的比呆在这里要好,你看看你,一只手掌就有我两个手掌大,天生就是干活的料,咱们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好不好?”
想着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对方就算是块木头,石头也总能听进去一两分吧?
奈何她劝得口干舌燥,对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好在早就知道这人是站里的硬骨头,也没觉得自己三言两语就能给劝动了,只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来磨,眼下还是先把这罚抄抄完再说。
不再理会二十二号,直接坐在他对面,展开管理办法条例,自顾自地抄起来。
转瞬间,整个后院就只剩下沙沙的写字声,初冬的太阳照耀在沈初晓身上,把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光晕里。
二十二号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将目光从外面的树木上移到了她身上,顺着她微微晃动的胳膊,最后停留在了她笔尖刚刚写好的字上。
沈初晓的字形看起来不错,但却带着几分潦草,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抄写得急造成的。
看着她抄完一遍,又拿了一张空白纸抄第二遍时,二十二号终于忍不住拿起来旁边多余的笔,学着她的样子拿了一张纸,悄无声息地跟着她抄了起来。
感觉到了对面人的动静,沈初晓抬头便看到了对面纸上那整齐端正的字迹。
“你会写字,你的字写得真好看。”夸赞的声音脱口而出,对面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你是准备帮我抄吗?可你这字写得这么好,字迹和我的完全不一样,交上去老赵头也不会认。”沈初晓满是苦恼地说道。
二十二号停下了手中的笔,将那张只抄了两三排的纸给移到一旁,又拿起沈初晓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