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已摆好,钱牧只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小跑着帮蔺问渠拉开桌椅,小心翼翼伺候他坐下。
蔺问渠单刀直入,并不与他兜圈子,直接挑明来由:
“钱大人不必紧张,我这次来,是想同你了解一桩案子。前阵子你可有接手过一起百螺街面馆杀人案?”
钱牧听罢,嘴唇不由地颤了一下,忙应道:
“回大人,下官确实接到过此案。”
“如今这案件可还在你手上?”
“还在。”
“进展如何?”
“回大人,此案此案正在审理中”
钱牧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此刻他虽站得端正,实际上腿已有些发软,手亦在打颤,只是极力忍着,强作镇定。
康季达不是同他说这只是一桩简单的案子吗?
怎么牵扯进这么多人,连首辅都来问询!
刚遇到这起当街杀人案时,钱牧甚至有一丝兴奋。
他以为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案件很好处理,随便找个在场的人顶罪就是了。
还能顺便拔高自己公正断案,为民做主的形象。
谁知这六皇子宣王不知从哪冒出来,手持明晃晃的金色宫牌,把他原本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好在宣王毕竟年岁尚小,在宫中的势力一般,只要对他态度恭敬,让他觉得自己办案认真,倒也可勉强应付过去。
哪知前日那前锋营统领康季达又来暗访,提出要在此案中动些手脚。
他给出的诱惑实在够大,钱牧根本无法拒绝。
他还记得康季达来找自己时那股子得意劲:
“咱们后面可是有大人物撑腰,你就放心按我说的去做。”
原本有康季达顶着,主要事成后还有丰厚的谢礼,钱牧只挺了几分钟,便立时松口,应了下来。
他还记得康季达那句话:
“钱大人放心,照我说得做,保你万无一失。”
他可没说这安排里有首辅亲自前来过问!
朝堂上,再大的人物还能大得过首辅蔺问渠?
钱牧十分为难,他不知道蔺问渠此行的目,故而不敢贸然答话,每个字都吐露得十分小心。
“正在审理?嫌疑人定了吗?”
蔺问渠双眼微眯,眼神似要对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做审判一般,脸上却无甚表情,看不出他对案子的关心有几分。
“回大人,嫌疑人目前倒是已经定了,我们正在抓捕,待将其擒拿归案后自当再做审问。”
“哦?钱大人办案果然迅速,效率之高令人佩服。”蔺问渠这一夸,钱牧马上顺杆爬,躬身道:
“不敢,大人谬赞了,这是下官的本分。”
谁知蔺问渠话还没说完,马上接着问:“那这嫌犯是何人呢?”
“这据证人刘谨所述,嫌犯乃是沈明博。”
蔺问渠眸色一沉,眼中寒光骤起,竟然是沈明博,这康季达真玩得一招好手段!
如果直接将脏水泼到沈明谦身上,倒好对付,毕竟他现在还在外征战,军功加身,一直以来的名声亦立得住,想必没有多少人会信。
但沈明博闲散在外,往日里与江湖之人交往甚多,各色朋友都有,随便给他安个名头,想查都没处去查。
先把沈明博拉下水,再借家风不正的理由攀扯沈明谦,后面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其他动作。
“你说得莫非是嘉宁伯之弟沈明博?”
钱牧脑门子马上冒出一层汗,完了,首辅就是首辅,一下就对上号了。
“回大人额正是此人。”
蔺问渠一改进门后的和善面孔,厉声道:“此案卷宗现在何处,立刻取来!”
钱牧脑门上的冷汗一层接着一层,心里直叫苦。
怕什么来什么!
“卷宗就在府衙内,下官马上差人去拿。”
蔺问渠朝身边的随从挥挥手,示意他一同前去。
不多时,几人便捧着卷宗回来了,钱牧双眼直勾勾盯着那几张卷宗,死命回想里面还有没有什么未圆齐全的漏洞。
蔺问渠默不作声地觑了他一眼,从他那神色中已读出几分异样,轻咳一声,翻开卷宗细细查勘起来。
那个名叫刘谨的人证词,几乎天衣无缝。
他是现场主要的目击证人,且是死者的朋友,证词中甚至透露着一番朋友遇害的伤痛之情,对凶手的批判也就更加激烈。
“这刘谨做什么营生?”
“回大人,是个老实的种田人。”
种田人?
蔺问渠久经官场,虽非刑部出身,见过的卷宗亦多得数不过来。
这证词思路清晰,条理分明,言辞未免过于完美,若是种田的农者,想必审问时早紧张万分,怎么话还说得如此流利?
一看便是提前编撰好的。
蔺问渠恢复往常神色,“既然凶手已定,钱大人准备何日再审?”
“目前凶手还在潜逃,待下官捉拿归案后立刻定罪!此人虽出身名门,但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下官又岂能向权势低头,不管百姓的死活!”
钱牧那久练成才的巧舌如簧的技能突然被调动,眼中含泪,说出一番铿锵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