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滚下去办事?”
御无风一脸犹豫道,“丞相,今日太后她——”
“下去!”
裴迟语气愠怒地打断了御无风想要继续的话,眼下他不知为何心中一阵烦躁不安,根本不想听和宋明珠有关的任何事情。
御无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下去。
裴迟将手中的玉簪放到了案桌上,看见原本洁白无瑕的玉簪沾染上血迹,迟钝笨拙地用袖口擦拭,却似乎怎么也擦不干净。
等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闭上眼睛,直接将玉簪扔在了地上。
玉簪“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声音清脆,裴迟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昨夜梦中的情景。
谢景身着女装,头上簪着一枚桃花式样的玉簪。
裴迟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额角,自己真是疯掉了,梦里梦见谢景就算了。
居然还雕刻起了玉簪。
想到此处,裴迟捡起地上碎裂成了三段的玉簪,毫不留情地扔到窗户的外面。
直到玉簪碎片掉落在窗台旁边杂草中,再也看不见了。
似乎这样,自己就能忘记昨夜的梦。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饮下的那壶茶水太热的缘故,裴迟只是觉得心口此刻烧得慌。
仿佛一块石头堵在这里,叫自己难以呼吸,又有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不安。
谢景昨夜睡得不好,整个夜里都在做着很久不做的噩梦。
她梦见裴迟掐住她的脖子,梦里裴迟用锐利的刀刃插进她的心脏。
然后她就低头,看着胸口的鲜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
她记得梦中她似乎哑着嗓子喊着让裴迟放过自己。
李嬷嬷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瞧见谢景眼中布满的血丝,心口涌上一阵心疼。
“小主子,可是昨夜又做噩梦了?”
谢景回过神来用眼神笑着安慰李嬷嬷,“嬷嬷我没事,昨夜嬷嬷一直守在我床边,辛苦嬷嬷了。”
李嬷嬷却皱眉摸上谢景的额头,自顾自说道,“小主子你这也没发烧啊,怎么不记事了,昨个夜里,你让老奴守在外头。”
“是吗?”
谢景揉了揉额角,看来自己真的是因为长期生活在恐惧之中,记性越来越差了。
昨夜谢景隐约记得,自己害怕惊恐,似乎有人搂住自己,不停地安慰自己。
自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那人的体温和气味似乎依旧徘徊在这个殿中,还未曾散去。
真实得不像是出现在谢景噩梦中的插曲。
李嬷嬷正用温水替谢景擦着脸呢,门口的小太监居然报,“丞相大人到!”
“什么?”
谢景一听到裴迟,就会想到他眼下对自己已经有了杀意,整个人下意识就是陷入极度恐惧的颤抖之中。
她的双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地打翻了眼前的装着温水的银盆。
盆里的温水全部浇到了谢景的身上,将她下半身的衣裳,淋了个透湿。
“小主子,你怎么样了,烫没烫着?”
李嬷嬷吓得赶紧凑过去,准备将谢景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谢景却一把拉住李嬷嬷跪下,“嬷嬷,丞相大人过来了!”
谢景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平日里头就算进宫也不会这么早,今日必然是来取我性命的!
裴迟进殿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谢景浑身湿透却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以一种绝对臣服的态度。
“丞相大人万福金安!”
裴迟目光落在谢景湿透的衣服上,瞬间皱起了眉头。
肩膀有伤,原本就容易受凉发热,眼下居然衣服湿透了都不马上换。
不知为何他心中此刻居然燃起了一丝丝怒火。
裴迟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从前谢氏后人匍匐臣服在自己的脚下,对自己充满恐惧和害怕的时候,自己的心中总是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可眼下瞧见谢景这副模样,他只觉得满腔的怒火在胸口处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发泄的口子。
这段时日,他明显感觉到谢景不似从前那般怕他了。
所以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既希望谢景对他产生恐惧,坐在龙椅上的每一日都忍受着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的不安。
又希望谢景不那么怕他。
他如今看见谢景的恐惧,如今折磨谢景,内心之中不仅感受不到任何的快感,反而有一丝丝不安和慌乱。
这是裴迟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曾有过的感觉。
他觉得陌生。
甚至,觉得有些害怕。
“带陛下先去换衣服!”
谢景有些惊讶地抬头看裴迟,眼神似乎在说,就这样吗?
怎么没有折磨我,或者杀了我?
裴迟只和她对视了不到两秒,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如何看不出谢景眼神里面的意思,谢景怀疑是自己想要杀他?
心中滋生的莫名怒意,正在从下往上蹿着火,一路烧了过来。
谢景换好衣服跪在他跟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