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裴迟竟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
谢景听出来了,这裴迟是想要让这个老爷子死。
龙椅下首的那些曾经跟着谢氏起家打天下的那些老臣们一个个冷汗涔涔。
几乎是每次上朝,就会死一个老臣。
王大人此去,必死无疑,他已经是第一百零三个了。
众人当然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上首龙椅上的那个瘦弱胆小的小陛下身上。
谢景自己都害怕得坐不稳龙椅了,更遑论说救下他们。
他们只能自求多福,能活一日是一日。
谢景看着跪在下首的王大人,突然站起来,抓住自己手边的一个滚烫的茶盏,似是暴怒一般地扔在了老爷子的身边。
茶盏顿时四分五裂,碎片四溅,滚烫的水珠不仅溅到了王大人的身上,甚至溅到了周围官员的身上。
即使被烫到了,大殿上的官员依旧跪得笔直,跪得寂静。
谁都不敢说话。
下首的官员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新登基的小陛下谢景也是个不中用的,分明是瞧见了裴迟刚刚话里话外对王大人的不满。
眼下他正狐假虎威,想要骑在王大人头上作威作福,想要以此讨好裴迟。
裴迟掀开眼皮,淡淡地睥睨着龙椅上,发怒的小东西。
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谢氏皇家之人,不过都是些惯会看人眼色的东西。
这个十三皇子谢景,瞧着比同龄人还要瘦小一些,这为前一位皇帝裁制的龙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宽大。
像是一个小孩误套了大人的衣服。
“王大人,你大胆!”
谢景因为语气很冲,稚气的嗓音中溢满了怒气。
无人知道的是,此刻站在龙椅上的她,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和颤抖,一双瘦弱纤细的小手在宽大的明黄色衣袖下,颤抖不止。
幸好,无人看见。
谢景深深呼出一口气,佯装继续发怒,“来人啊,王大人,以下犯上,惹怒了朕和丞相大人,传朕的命令,即刻即刻起,卸职归家,此生不得再入朝堂!”
准备冲上前将王大人拖下去斩首的禁卫军,顿在了原地。
不对啊?
这还是第一次朝堂之上,惹怒陛下和丞相,不用死人的?
裴迟听到这个皇令,难得意外地眯了眯眼,眼神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朝着谢景身上压了过来。
谢景根本就是在佯装镇定,眼下不止是她的双手颤抖,双腿已经发软了。
她感受到了裴迟锐利的视线,根本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只是不停地做着深呼吸,缓缓坐了下来。
禁卫军反应过来了之后,并不敢动,就这么看着裴迟,等着这个大渊真正的主人,发号施令。
“怎么,陛下说话你们都不听吗?”
裴迟说完,目光低垂,轻轻掸了掸刚刚被茶水溅了一滴的朱红色衣袖,动作漫不经心,语气玩味,却似乎句句藏着杀机,叫人琢磨不透他话里的真正的含义。
那位白发苍苍,走路颤颤巍巍的王大人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被朝堂禁卫军毫发无伤地推搡出了宫门外。
今日第一次坐在龙椅上那个胆小怯懦的小皇帝,居然变相地救了自己一命。
谢景见那个王老爷子已经被禁卫军赶远了,忙赔笑看着裴迟,“丞丞相大人,那蔚县灾民之事”
裴迟饶有趣味地看了谢景一眼,像是看一个不知好歹的玩物。
“陛下若是感兴趣,可以御驾亲征,前往蔚县,届时陛下必能得天下百姓拥戴,死后必能流芳千古。”
这一句话里,谢景旁的字句都听得很模糊,唯独那个“死”字给她吓得心脏骤然停滞了几秒。
“不不不,朕朕不去”
谢景见裴迟似乎没有强硬要为难自己的样子,大着胆子,满脸强笑,“朕朕朕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丞相流芳千古,不知不知丞相可否赏脸一听?”
裴迟此刻连眼神都懒得给谢景,沉默不语,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谢景见裴迟没有发怒就好,也不管面子不面子,尴尬不尴尬,继续舔着脸皮道,“朕朕愿意开国库赈灾,不过丞相你放心,朕全部都以你的名义”
裴迟勾唇冷笑一声,以为这个小皇帝能玩出什么花样,原来只是这样。
“国库没有银子,陛下,不知道吗?”
谢景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大渊国库没有银子???
空虚至此了吗?
谢景尬笑一声,“朕朕初次登基,有些不熟谢谢丞相大人提醒”
谢景对着裴迟的方向赔礼,面对裴迟的无视早已经习惯了。
她微微侧身,面对着下首跪着的官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还是事到如今已经恐惧到了头,居然强笑着说道,“诸位爱卿,眼下灾民之事,既然朕已经知情,也不好袖手旁观,国库没银子,不知诸位可否愿意私自凑出些银子,咱们以丞相的名义发放给灾民,不知,诸位爱卿可可愿意?”
谢景此话刚落,大殿上的官员们都偷偷看了看裴迟。
好像他无甚在意?
那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