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篓里的那个药袋子,打开里面有一盒麻药膏,先我涂上。”傅言说话都是抽着气说的。
要这样硬生生地拔,那得多痛,有的木刺可不小,几乎整根都斜插在皮肉下面。
慕定安快步走进屋子里,把麻药膏取来,一点点给她涂在手掌上,他的动作很轻柔,像一阵轻风吹过。
傅言手上凉凉的,一种麻痹的感觉在蔓延,让疼痛减轻了不少。
等到男人把整个手掌涂抹完毕,就可以开始拔了。
慕定安一根刺接着一根拔出来,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凝聚在她的手掌上,再细的刺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等到木刺拔完了,男人又给她检查几遍,确定连一根再不起眼的刺都没有了,才放开她的手。
“这种活,以后都不要做了。”男人说。
“我不做,都让你来啊。”傅言一边给手掌撒金疮药粉,一边说,没有注意到,她说的话带着撒娇的意味。
“嗯,都让我来。”慕定安回答得自然而然。
傅言总觉得男人的语气,好像带着一点宠溺的感觉,等她仔细瞧慕定安,他已经是一片清寂的神色,低头干着木工活。
大地上一片白茫茫的雪,印得男人的那个罪字烙印更清晰了些。
傅言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她配好一副药,磨成粉末,在锅里熬膏。
等到下午,膏药就差不多成了。
“慕定安,你进来。”房间里,傅言一边将这些膏药铲放在广口瓷瓶里,一边说。
慕定安立在她的面前:“做什么?”
“坐下。”傅言拉了一下他手上的袖子。
然后手指沾了一点膏药,准备给男人额头上的那个烙印涂上。
慕定安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呢,等到这个疤痕消失以后,县衙的人再来烙上?”
傅言才想到这个问题,顿时有点气馁:“唉,是啊,我只想到没有这个疤你会更加俊,出去更不用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原来这东西,是不能轻易去掉的。”
“你熬了大半天的药,就是为了这个。”男人缓缓放开她的手,眸子却越来越深。
“咱们之间帮对方做点事,有什么奇怪的吗?”傅言不以为然,大惊小怪的。
只是可惜了这药。
男人眉梢有一点笑意:“这个疤不能去掉,不过我的身上,还有另外的疤。”
话音才落,男人就已经解下了衣裳,灰蓝色的袄子从他的肩头滑落,一直滑到腰下,男人后背上赫然横亘着一条刀疤。
这是傅言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男人的身躯。
小麦色的肌肤韧实健美,肩背宽阔,后腰是典型的公狼腰,每一寸都蕴藏着结实安全的力量。
傅言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只不过,冬季酷寒,男人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边有火盆,傅言起身,把房间的门关上。
这样一来,就不怎么寒凉了。
傅言把膏药涂抹到男人身上那个疤痕上的时候,男人的皮肤好像收缩了一下。
她的指腹在上面移动,像一只猫爪子在挠,隔着皮肉,挠到了男人的心底里去。
男人喉结默不作声滚动了一下。
“这个疤是怎么留下的?”男人的上半身光溜溜的,傅言面对着,觉得有点不自在,开口问道。
除了这一道明显的疤,还有其他小疤,有的已经淡了。
“打仗。”慕定安道。
傅言想起来,三年前,慕定安随父出征,平定西境之乱,立下耀眼战功,才十六岁的年纪,就被皇帝封了一等子爵。
慕定安没有折在战场,却毁于皇子夺嫡。
她又将其它小的伤疤涂上膏药。
“每天涂抹一次,半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差不多消了,脸上这一道,等哪天回去了再消掉。”
有的流放回去的,找不到好的除疤的法子,居然用刀把表层的皮肉削了,让生肉重新长出来,有的用铁烙把字迹烫模糊,等结痂了脱落,都是无比的惨烈。
慕定安哪一天能够回去,不能受这个罪。
“好了。”傅言把药膏收起来。
她熬制这一盒,正好够用上半个月。
慕定安将衣服重新穿好,又继续去干活。
男人完美如雕塑的上半身在脑海里浮现,今天真是大饱眼福啊,傅言有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
没有活儿要做,她就在院子里堆起雪人来,两只手都包裹上了,上了药,也不怎么疼,不算影响。
等到堆好才发现,这个雪人的眉眼,居然有点像慕定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就在她眼前干活的缘故。
慕定安也看到了,他的眼眸里,起了一点奇异的变化,和煦,温柔。
他也停下干活,在雪人的旁边,又堆了一个小很多的雪人。
傅言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个雪人的眉目,像她本来的样子,每个晚上,她都揭下人皮面具睡觉,慕定安当然是记得的。
这世上也只有他,才知道她的这个秘密。
灰狼也跑到身边哼哼叫,傅言明白它的意思,不由得笑道:“好,给你也堆个。”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