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皱紧了眉头,这话语里包含着太多的信息,我却不能立时断定它的真假。
“你在担忧我欺骗你麽幽冥的掌权者?”那声音带着洞悉万物的权威。
“因为这听上去确实匪夷所思。”
那声音嗤笑一声:“我知道你在怀疑甚麽,但这和我有甚麽关系?我没有欺骗你的必要。”
“显然是的。但这不合情理。若根基的规则被动摇,这时空也将不复存在,甚至你我都唯有走向毁灭一途。”
“亡灵的主宰在畏惧死亡麽?”那声音不无嘲讽,“不要绕圈子狡猾的克洛诺斯的长子!我最后一次问,说出你的来意!”
“如果灵魂离开或进入这个时空,必然要经过你的天门。”我直视着那青铜门,“你不可能一无所知,但你保持了可贵或是可憎的沉默。”
“哦——所以你终于发现了麽可怜的长子。”那声音幸灾乐祸地拉长了腔调,“但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想解开被封印的过往不是那麽容易。”
“只是被封印而不是消除。”我注意到他的用词。
“别忘了,无论你的母神,或是你母神的母神,都没有能力消灭卡俄斯的血统——毕竟我们都源出于此,且只掌握对应领域的力量。但她们那可笑的精诚团结显然曾经发挥过功效,譬如我被他们逼迫至幽寂的顶端,而我的后代不正被囚在幽冥中麽?至于厄瑞玻斯,黑暗的本体与真相,早已同化为塔耳塔洛斯的一部分。如今,这一脉还存活的血统神灵不也几乎都跟随你去了冥界麽?”
“短暂的利益同盟不会天长地久。”我深吸口气,“你同样早已预言过这个。”
“啊,显然,推翻却不能杀死就是永久的祸患与威胁。”那声音轻蔑中带上了几分不察地同情,“有甚麽比让威胁主动退却更划算的事呢?”
“所以在黑暗腹内的沉睡,并非真的沉睡。”我缓缓呼出口气有些无奈的心酸,“我的灵魂,或是精神去了别的时空,有过别的经历。”
“而那些经历毋庸置疑耗尽了你的野心,才智与激情——但看在你终于开始寻找的份儿上,我可以善心地提示你,两次,且那两次有不同的原因。至于之后,却又出于了你们自己的意愿。”
我再度皱紧了眉头,刻耳柏洛斯不安地蹭了蹭我的腿,发出小声地呜咽。
“想不明白麽最后的黑暗血脉?”那声音嘲弄地笑着,“看在你将我那可耻的后代完全困锁塔耳塔洛斯的份上,我最后提示你一点,你的母神,与你母神的母神,嫉妒与争夺。”
有一丝甚麽快速闪过我脑海,但我还未抓住就见暗沉的黑云再度围向那巨大的青铜门。
“冥王哈得斯,你想远离奥林匹斯或是推翻它都与我没有关系。我既曾指着卡俄斯与我自身立誓,我就绝不会再返回那被我决然抛弃的下界。你们的一切都与我不再有关!”
……其实我真的不是想来拉你一起造反。
三头巨犬怪同情地看看我,友善地站起来努力想将它三个脑袋一起放到我肩上。
好的,刻耳柏洛斯,我知道你会明白。
“而对进出天门时我的沉默或允许,呵,我并没有帮助你的义务不是麽。但,好吧,看在你带来了那东西的份上,留下那溢失散落的最后一片。”那声音突然暗哑,充满了挫败与沮丧,“作为交换,我会给你一份谢礼。”
青铜门的缝隙里突然闪出一片刺目的金光,迅捷无比又气势汹汹地袭向我的胸口。太过意外且瞬间不知为何笃定他不会杀死我,因此我没有移开而是硬生生承受了这一下攻击。
那金光立刻隐没入我的胸膛,出乎意料的并不疼痛,反而带上了奇异的安慰与温暖。
那声音得意的低声道:“他们永远想不到,这个东西居然不在我这里了;他们更加想不到,这个东西会在你那里。”
不用运转神力探查也知晓这是甚麽,但我真正惊讶:“这个力量……给我似乎不太合适。”
“这至大又至小的力量本就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那声音粗鲁地喷了喷气,“至于你,现在带着你的蠢狗和傻马滚吧!”
那巨大的青铜门再度隐去,翻卷的云雾层层围拢,天地间又只剩下了脚下这一方断崖。
应该不会再次出现,而我也不会再来。毕竟这是位声名与地位都太过敏感的神祇,宙斯选择奥林匹斯山为自己的神殿群落也有监视他的意思。突然庆幸上一次他没有回应我,否则并非现在这样的深夜、有黑暗的天然庇护,即使隔绝了神力的波动也难保继任的掌权者不会敏锐地发现我的行踪。
当然,我不畏惧奥林匹斯的神系,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惹出更多乱子。
刻耳柏洛斯含住我的手指呜噜了几声催促我尽快离开,我叹了口气回到马车上折返。
乌拉诺斯,初代的神王,还有谁记得‘希望’才是他的本质与第一神格。但现在,那东西的部分使用权在我这里。
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馈赠举动的含义,我暂时放弃思考这个转而回忆他所说的另外的话。
执掌天空的神祇乌拉诺斯没有否认我困锁克洛诺斯腹中的黑暗年月时发生过的一些事。
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