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儿今晚同样没有睡好,四下无人时才苦着小脸问曲清如:“娘,阿兄说以后再也不跟我玩了,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没有,只不过你说他没有脖子之事,伤到他的自尊了,他有些下不来台,所以才会放狠话让你难受。”
安哥儿:“什么是自尊?”
曲清如眨眨眼,小家伙如今一天百八十个“为什么”,若不是去读书,她每日都要被问得头大。
她搜肠刮肚,举了几个例子,又仔细解释了半晌,最后小家伙眨眨眼:“噢,我明白了,就是不想被别人笑话,想让别人都尊重他!”
曲清如想了想:“也对,安哥儿真聪明。”
“那我明日便夸他有脖子,阿兄是不是便不会伤自尊了?”
曲清如为难道:“他也未必信。”诲哥儿如今看着确实没脖子。
安哥儿嗦嗦手指头,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怎么说才能让诲哥儿相信他有脖子,不禁沮丧道:“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爹爹了。”
爹爹主意多,定然会帮他想好办法。
提起陆辞寒,曲清如沉默下来。
他原本是可以在京城一步步往上晋升的,可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成为最年轻的刑部尚书时,他忽然请旨调去了贫瘠的楚州做刺史。
楚州流寇多,百姓刁蛮,所以他不肯带着曲清如和安哥儿过去。
这一去便是两年。
第一年平定了楚州的匪患,给楚州实行了不少利民措施,原本刁蛮的百姓都开始安分下来,楚州开始欣欣向荣。
第一年的下半年便开始号召楚州百姓挖渠建河,河道费了一年多工夫才挖好,既解决了隔壁州常年的水患,又为楚州日后良田缺水解决了根源,还让楚州通了水道,运输便利,来往客商变多。通船两个月,楚州便已经出现繁荣征兆!
这期间,朝廷局势也有了变化。
皇帝忽然病重,皇后携三皇子觐见时被拦下。
皇帝薨,三皇子欲继承大统时,几位老臣拿出密诏,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先帝传位于五皇子!皇后不服,想做些什么,但是被太后和德妃联手镇压住。
此时的新天子还未满十一岁。
曲清如不知道宫里的动向,但是既然陆辞寒前世做过摄政王,新天子如今又急需人辅佐,想来……
她不敢深想,更不敢把陆辞寒即将高升一事说给任何人听。
正胡思乱想着,怀里的小家伙忽然爬起身就要下地。
曲清如拽住他:“做什么去?夜深了,要歇息了。”
安哥儿涨红了脸,小手往后捂着臀:“娘,我屁屁想吐,我去去就来!”
曲清如傻眼地盯着他的小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捧腹大笑……
安哥儿四岁生辰那日,一个需要他往后使劲仰着脖子才能看清楚的男子来到武阳侯府。
他胡子拉碴的,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到安哥儿敬爱的娘亲,便激动地声音都在发颤:“骄骄,我回来了。”
他刚要扯扯娘亲的手,便发现扯了个空。
他敬爱的娘亲冲到那个男子的怀里,俩人拥抱在一起。
安哥儿有点儿不高兴。
今日是他生辰,娘亲还没有抱抱他呢。
旁边的诲哥儿挠挠头,悄悄说道:“我娘说男女不亲,你娘是女子,怎么跟这个男子这么亲近啊?你娘是不是不要你爹啦?”
安哥儿脑子里嗡嗡响。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诲哥儿:“才不是!”
已经瘦了不少的诲哥儿低下头,如今他已经能隐约看到一小截脖子了:“我、我就是瞎猜的,不然你娘为何要抱这个男子啊,你看他好多胡子哦,你爹爹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吗,所以我就猜……”
安哥儿鼻子一酸,快要哭了。
他拽拽旁边的婆子,婆子在叽叽喳喳,没空搭理他。
他又拽拽另一个丫鬟,那丫鬟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安哥儿觉得吵死了,都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今儿是他生辰,怎么都没人理他呀。
安哥儿小嘴一瘪,转身跑了。
诲哥儿觉得自个儿闯了祸,回头想找自己娘亲,可是身边好多大人呀,他压根看不到自己娘亲在哪里,只能从眼前无数条腿之间找缝隙跑出去,然后追着安哥儿的小身影走了。
另一头,曲清如红着眼眶从风尘仆仆的陆辞寒怀里挣脱,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被弄乱的鬓发。
胡子拉碴的陆辞寒垂眸看着她,周围人声鼎沸,可他眼里只看得到曲清如一人。
上一次见面还是前年过年,夫妻俩已经一年多不曾见面了,心中思念澎湃。
后宅安定,陆辞寒只想尽快坐上一人之下的位置,这才狠心离开妻儿这么久。这次回来,日后再也不分开了!一切已经水到渠成!
“安、安哥儿?”曲清如难得如此小女子情态,红着脸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只不过回头一看,哪里有小家伙的身影,“安哥儿呢?”
众人跟陆辞寒寒暄过后,便赶紧开始找安哥儿。
陆辞寒却并不在意,因为他个子高,刚才隐约瞄到两个小家伙往内宅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