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此前接到张窈的信件,让他来信告知家中发现了值钱之物后,他便心惊胆颤到今日。
后来瑾王的人过去查看他所谓的“盐矿”,其实哪里有什么“盐矿”,他的良田里若是有这玩意儿,何至于当初被逼到卖女解围。那所谓的“盐矿”是他造的假,花了不少价钱呢。
不过自从和武阳侯府有了牵连后,张家的生意一直做得不错,所以他是愿意花钱消灾的。
前段时日他掐着日子来京城做买卖,便是想着能来武阳侯府看看诲哥儿,毕竟诲哥儿快满一周岁了。他家窈娘虽然只是个妾,但是听说二房如今只有这一个孩子,他想给张窈母子送些钱物过来,顺便看看她们如今过得如何。
曲清如是了解张父的,但张父眼中,当初给予他恩情之人是二—奶奶,大奶奶虽然长得一样,但身份比二—奶奶更加尊贵,他半点不敢怠慢,主动奉上不少见面礼。
曲清如行事端庄大方,也没有拒绝,让高总管将东西抬下去后,和张父寒暄了几句,便让人请出张窈母子。
武阳侯府对陆家子嗣极好,诲哥儿如今也是个小胖墩,张窈抱了一会儿便抱不动了,不得不交给奶娘。
父女俩一见面,双双红了眼。
曲清如清咳一声:“我还有些庶务没处理,你们先聊着。”走到张窈跟前,她又停下,小声道,“你父亲难得来京城一趟,我已经让人在前院给他安排了一个小院子。你若想跟他多聚聚,在此期间可去前院跟他一起用膳。”
张窈感激涕零,哽咽道:“多谢夫人。”
曲清如拍拍她的肩膀,莞尔一笑:“一家人,不必拘礼。”
曲清如走的时候,招招手让丫鬟们也退了下去,偌大的前厅只剩下张窈父女和张窈怀里的诲哥儿。
张父有些惶恐地看了一圈。
侯府前厅又大又高,让人望而生畏,他很清楚张窈只是一个姨娘,所以即使眼下没人在旁边看着,他也不敢造次,便是连坐都不敢乱坐。
张窈如今也极为守本分,拘束地走到父亲身边唤了一声:“爹。”
张父想起当初她在别院生孩子的危急,顿时老泪纵横,不过再看她如今面色红润,又感动不已:“哎!我来的路上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你娘原本也想过来的,可她这一年身子骨很差,受不得路上的颠簸……”
张窈悲从中来,抱着诲哥儿屈膝跪下:“怪女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
张父赶紧把她扶起来:“不可不可,你虽然是个姨娘,却也是武阳侯府的姨娘,不可再跪我,若是被人瞧见……”
张窈笃定道:“爹,不会有人为此责备女儿的,大奶奶待我和诲哥儿极好。”
张父看到女儿如今养得这般好,自然相信她的话,欣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啊,我待会儿就写信回家,让你娘安心。”
“这是诲哥儿,诲哥儿,这是你外祖。”张窈抹着泪,把诲哥儿介绍给张父。
张父看到小胖墩,心里暖洋洋的:“诲哥儿好,诲哥儿。”
诲哥儿似乎也知道张父是自己的亲人,不大会儿便张开胳膊要张父抱,三个人很快便其乐融融起来。因着不敢在武阳侯府的前厅放肆,张父没多大会儿便抱累了,张窈想到曲清如那番话,便要带他去前院小院。
张父此番过来也是想多留些日子,便没有拒绝。
曲清如让人安排的小院是极为便利之所,有一道小侧门,可供张父自由出入。
张窈父女这才放松下来。
张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张父好不容易见她一面,难免什么都要问上一问。直到今日,他才知道陆祈年已经成了木僵之人,之前被歹人丢柴房里不闻不问了两三日,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在。
张父心疼地看向张窈,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他的女儿正当年轻,进武阳侯府不到两年,眼里已然没了以前的清亮。
“我瞧大奶奶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处事大方,若不是知道二奶奶已经被休弃,我还以为刚才所见之人是二奶奶。”张父感慨。
张窈眉眼微动,她也早就有所怀疑,不过这件事与她无关,她不该去穷根究底:“嗯,大奶奶如今极好极好。”
“既然极好,那你……”张父期盼地看过去,深吸一口气说了出来,“那你跟我回去吧。二房凋零,你总不能年纪轻轻一直守活寡吧?回去养两年,爹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张窈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坚决摇了头:“爹,别说了,我不会走的。”
“窈娘……”
“我走了,诲哥儿怎么办?爹爹也知道那时候我生他生得多艰难,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如今这样不愁吃喝,每日只需要好好教养诲哥儿,也不需要伺候二爷,这样的日子多少人都求不来。”经历过命悬一线的时刻,张窈早就看淡了许多。
张父心疼道:“可你还年轻啊,总不能……”
“爹爹别说了,我主意已定,我抛不下诲哥儿,侯府也不可能让我把诲哥儿带走的。”张窈想到这世间的男子都是一个样,便她一点儿向往都没了。
欢喜你时,什么样的甜言蜜语都信口拈来,不欢喜你时,弃如敝屣。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