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济一直都是个怪老头,在泽州的时候不畏强权,给人看病也向来是看心情,因着他的医术在泽州数一数二,被他治好的达官贵人多,所以一直没有出事。
不过到了京城,拿着杆子去街道上随手一挥,可能都会打到个达官贵人,孙济在这里又没名气,怪脾气自然也没人惯着。
花青临首先就没惯着他:“师父,别闹了!他们是武阳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
“怎么,到了京城你便开始畏惧强权了?”孙济吹胡子瞪眼。
花青临无奈:“师父!”
不远处,得了陆辞寒鼓励的曲清如不想憋着脾气,张嘴就怼:“你这怪老头,把无礼无德当个性,怪道吴娘子和宝娘都不肯认你。”
“你!”孙济指着曲清如的鼻子,气得破口话就要大骂。
陆辞寒却赶在他说难听的话之前,冷厉道:“孙老大夫可想好了要众叛亲离?今日花大夫的药堂开张,你便如此闹事,你是盼着他刚开张便关门吗?”
浓浓的要挟之意,但孙济明白,陆辞寒绝对有这个能耐。
一个祖上功勋卓著的侯府,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就是那般轻而易举。
孙济不在乎自个儿,却不得不为徒弟考虑。
他不服气地闭了嘴。
曲清如白了他一眼:“你行事乖张,从不考虑他人感受,谁敢跟你过日子?你在泽州闹得人尽皆知,你可想过吴娘子脸皮薄?受不住流言蜚语?”
“何必在意旁人的眼光,人生短短数十载,自个儿活得快活便行了。”孙济张嘴就怼。
曲清如冷笑:“你不在意,别人便都要学你不在意?吴娘子还不想见你呢,你又为何非要见她?你怎得不学学她,离对方远远的?”
孙济觉得有道理,可仔细一想,更气了:“你个小丫头,满嘴歪理!”
“你自个儿的便是正理,别人的都是歪理,如此蛮不讲理之人能娶到媳妇儿倒怪了。孙老大夫,我劝您,不要用癞蛤蟆的脑子来思考问题,想吃天鹅肉,便学会怎么疼人,别只会疼自己。”
曲清如的小嘴一顿吧啦,孙济被她说得嘴巴半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番话槽点太多,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有的话还要转圈想一下才听懂。
可最后一句话他是当真怒了:“我如何只会疼自己了?媛媛母女俩在吴家都没几个钱开支,这些年都是我将赚的钱拖吴小舅子给她们的。我若是只疼自己,我犯得着如此迂回吗?”
吴媛诧异道:“什么?我小弟给的那些银子,都是你让他转达的?”
孙济委屈地点了下头,他原本视金钱如粪土,可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女儿在吴家受苦,他便违背本心,赚了不少银子。
他若只疼自己,早把泽州的药堂换成了大的好的,衣食住行也尽可奢侈。
只是他不屑,那些身外之物,他当真不屑。
喝的纵使是琼浆玉液,吃得即便是山珍海味,最后还不是变成阿堵物排出来?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能果脯就行了,要那么多财富做什么?
可他知道这些不过是他的想法,不能要求吴媛跟他一起遭罪,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在好好挣银子。
吴媛复杂地看他一眼:“你这又是何必?”
她原以为是她娘亲偷偷贴补给她的,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她们娘儿俩生活,她还日积月累给宝娘攒下不少当嫁妆。
“你说是何必?你们又不是外人。”
吴媛低下头,不愿意跟他对视。
她受够了被所有人指指点点,被娘家人指着鼻子骂的日子,她以前不要脸,她不知廉耻,但她得为宝娘着想,她女儿不能再过那样的日子。
“媛娘,我只是想跟你说会儿话,你为何每次都要避我如蛇蝎?你不避,我也不会如此着急。”
吴媛沉下脸:“你忘了当初全泽州的人都会知晓我们的事情了?”
她脸皮薄,说完不好意思地瞄了曲清如夫妇一眼。
孙济愣怔片刻,恍然想起当初吴媛回了娘家后的事情。
她不愿意让他上门提亲,他就听话不上门。
可他想她,日思夜想都要疯了,所以他便去吴家附近蹲她,只要她出门,他便忍不住去堵她。
起初吴媛也是舍不得他的,半推半就地会被他拽到偏僻的巷子里轻浮一番。
后来有一次被吴家媳妇撞见,回去就告状到她爹娘跟前,说她浪荡至极,把吴家的脸都丢尽了。
吴媛后悔不及,跪在她得娘跟前发誓再也不跟孙济往来。
不知道这一切的孙济又蹲了她几日,在她再一次出门时,又轻车熟路地把她拽进了偏僻的巷子。这一次吴媛抵死不从,不肯跟他有任何亲昵,更不愿意听他多说话。
因为他多说几句,她就忍不住心软。
所以从那以后她便学会了不听他多说,看到他便想法子尽快走。
谁知道他因此开始失意,借酒浇愁后把俩人之间的事情亲口道出,于是原本只是一小部分泽州人知晓的事,被他亲口宣扬出去。
从那以后,吴媛见他更是避之不及。
想到这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