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玦原以为曲清如多虑了,爹娘一直宠爱他,定然不会不同意。
结果大失所望。
他想到曲清如说的“我在泽州也待不下去”,心头一慌:“你们不许打搅骄骄。”
“骄骄,骄骄,她若是个正经女子,怎会让你如此亲昵地唤她?”赫连畴气了。
虽然吴氏见过曲清如,觉得她是个心思通透的女子,可赫连畴却不这么认为。一个寡妇,倘若城府极深,可不是见两面便能洞察其本性的。
作为赫连家的老大,作为赫连一族的族长,他担负着整个宗族的命运。赫连家其他儿女都可自由婚配,唯独赫连玦不行,毕竟他……
赫连畴看向赫连玦的眉眼,沉痛地叹了口气。
赫连玦没有料到赫连畴会如此妄议他心悦之人,震惊地看了他半晌:“爹,你怎得变成这样了?”
赫连畴难堪地撇开头。
他宠这个小儿子比女儿都甚,到底不舍得继续凶戾,笑眯眯道:“阿玦,爹也是……”
“也是为了我好?若是为我好,便让我顺心如意一次。”赫连玦冷下脸,蓝眸若雪山寒魄,看得人莫名发怵。
赫连畴看到他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凌厉气魄,头皮发麻,一瞬间两条胳膊都凉下来:“有些事你不知道,不是爹娘不让你顺心,而是你生来便注定要谨慎一辈子。”
“就因为这双眼?剜了便是。”赫连玦伸出两根指头,发了狠地往双眼戳去。
不是比比样子,是真的用了力。
赫连畴夫妇吓得呼吸都止住了,争先恐后上去制止了他。
吴氏又气又心疼:“你住手!你这是做什么啊!”
赫连畴怒骂:“你疯了吗?你若当真瞎了,我怎么跟……跟列祖列宗交代!”
赫连玦不耐烦地推了推他们:“你们不就是嫌我瞳色异常吗?四叔娶个异域女子,生下的孩子是金发碧眼,我看你们也嫌得很。爹娘都是黑发棕眸,为何独独我是蓝眼?”
“我想过,你们若是嫌这双眼,尽管对外说我死了,我和骄骄阿姐成亲后,我换个身份跟她一起生活便是。”
“如此也不用日日碍你们的眼,我从此也可不戴面具,自由自在。”
吴氏和赫连畴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声,又看向赫连玦那张脸:“事情哪有你说的那样简单?你换个身份便不是赫连家受宠的小郎君了,日后跟她喝西北风去?”
“赫连家哪有不会挣钱的蠢蛋?”赫连玦笑了。
他从小耳濡目染,对经商之道不说精通,也是比常人厉害的。
吴氏瞥了赫连畴一眼,眼神交流片刻后,双双收回手。
吴氏深吸一口气,痛心疾首地戳戳他脑瓜:“行,这是你说的,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小娘子,便不要你爹娘了。你去吧,无论如何,外人面前还是必须戴好面具。你若能让她接受你,若能说服她跟你一起吃苦,我也无话可说。”
赫连玦乐疯了,他就知道,他们不会强烈拒绝他。
不当赫连家的心头肉又如何,他愿意为了骄骄阿姐放弃这荣华富贵。
看着赫连玦欢快离去的背影,赫连畴剜了吴氏一眼:“你糊涂!即便那女子对阿玦无意,让他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郎君日日纠缠,时日一久,她定然会动心!”
吴氏摇摇头:“我会再偷偷跟她见一面的。阿玦那性子你也知道,平日里很乖,让他往东,他纵使不乐意,挣扎片刻也还是会听话地往东。可他骨子里的叛逆劲儿真是跟那位一个模样,他分得清大是大非,但他打定主意的事情,咱们谁都没法逼着他乖……”
为什么这么叛逆,他们夫妻俩心知肚明。
赫连畴想起赫连玦九岁那年,竟然独自一人钻进商队的马车里一起往京城跑,还险些丧了命。幸好那次他没有见到三弟妹,否则赫连家的秘密,怕是瞒不住。
吴氏说着不禁泪眼汪汪:“咱们的忱儿……”
“咳!”赫连畴当即重重地咳了一声,然后四处张望了下,“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十六年都这么过来了,阿玦便是咱们的儿子!”
吴氏潸然泪下,默默点头。
“这个如娘,必须摸清楚她的底细。”
吴氏眼里划过一抹痛意:“老爷,不如咱们听阿玦的,毁了他那张脸……”
“糊涂!你下得去手吗?即便毁了他的脸,他那双眼呢?此事休得再提!咱们能安安稳稳护他周全十六载,便能护一辈子!”赫连畴不悦地剜她一眼,“关乎全族存亡之事,不可妇人之仁!”
吴氏捂着心口,沉痛不能自已。
片刻之后,她嘴角溢出血丝,竟是硬生生把嘴里咬破了。
赫连畴叹着气,掏帕子帮她擦擦嘴角:“再过几个月便过年了,到时候咱们举家去京城过年,到时候你便能看看他了。”
吴氏紧紧抿着唇,良久才艰难地点了下头……
当晚,曲清如看到赖在自家小院不肯走的赫连玦,想报官。
赫连玦穿着自认为最简朴的衣服,戴着最不骚包的一张面具——纯银的,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裹,可怜巴巴地蹲在那里仰头看曲清如。
因为站着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