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如暗暗用指甲掐掌心,硬生生把眼底疼出些许水雾:“婆母每次都是这般骂我的,可夫君明明是吃多了酒,不小心失足落水。”
“其实婆母说的不无道理,夫君定是知道我不能生孩子,所以心中愁闷才会借酒浇愁,才会不小心溺亡……都是我的错。”
曲清如从未想过和赫连玦有牵扯,既然赫连家担心,她今日自然要趁机表明态度。
赫连玦便是再受宠,婚姻大事还是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日日跟她厮混在一处本就不成体统;在赫连家的地界,她也不能得罪人家。
吴氏闻言,如鲠在喉。
其实,如果曲清如是个清清白白又性情温顺的小娘子,她并不会有门第之见,可眼下听了曲清如这些遭遇,她彻底不愿意动那份心思了。
俩人委实不配,阿玦的婚事马虎不得。
吴氏和善地安抚了几句,临走前保证道:“阿玦是个混的,我会让他不许再叨扰你修补屏风。我刚看你绣技不错,这屏风便拜托你了。”
曲清如也客套了几句,对不能再见赫连玦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舍。
吴氏不是个糊涂的,自然也明白了她的心意。
不过离开别院时,她恰好碰到乘坐犊车的赫连玦,正在往厅堂去,便叫人把他拦下,亲自拽着他胳膊一起离开了别院。
赫连玦不明所以,帮吴氏捏肩捶腿:“母亲怎么来了?”
吴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若不来,怎得知道你别院里藏了个美人儿?”
赫连玦皱眉:“母亲没吓着她吧?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吴氏:“恩人?”
赫连玦提及儿时那件事:“她既然来了泽州,我自然要好好照顾她。”
“她是女子,你是男子,你若想照顾她,暗中叫人护着她些便是。实在不放心,再给她一大笔银子。她是个好姑娘,你如此把她诓过来,时日一久,倒是要坏了她的名声。”吴氏看赫连玦对曲清如护得紧,便晓之以理。
赫连玦不悦:“她是我阿姐,岂是银子可以打发的?”
“你帮她择夫,可问过她意见了?你想对她好,最起码得做让她欢喜之事。你可问过她前一个夫君怎么走的,她可想再嫁?喜欢什么样子的?”
赫连玦一问三不知,蓝眸清澈得如同三岁稚子。
吴氏叹气,盯着他的蓝瞳看了两眼,却又不敢多看。
倘若阿玦不是生来蓝瞳,他的人生也不会是这样的,她更不可能会考虑让一个没背景的小娘子给他做媳妇儿。不过如今那个小娘子的身份委实不妥,不能考虑。
赫连玦撇撇嘴:“总之要帮她找最好的。”
吴氏:“她不过一个寻常人家的寡妇,你可想过她愿不愿意嫁去富贵人家?倘若她嫁过去,适应不了那样的生活可怎么办?”
赫连玦被问得心头烦闷,转身就要走:“那我去问问骄骄。”
“嗯?骄骄?”
赫连玦咧嘴笑了:“她的乳名。”
吴氏心下一沉:“不许去,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忘了?你想让她日后生活在闲言碎语中不成?指不定好绣坊已经有人在说她的坏话了。”
赫连玦这下更坐不住了:“我去看看。”
“你既有心报答她当年的恩情,这样吧,娘帮她物色一个好夫君。你一个未成亲的郎君,做这种事多有不便,况且谁家儿郎什么状况,娘总比你更了解。”
赫连玦知道母亲说话向来一个萝卜一个坑,她一向言必行,行必果。
可虽然她说得有理,赫连玦却迟迟点不下头去。
“此前让你相看的纳兰家的小女儿,你何时见一见吧。”
赫连玦不冷不热道:“怎么,纳兰家的女儿便可以看我这张脸了?”
吴氏望着他,欲言又止,良久,才叹了口气:“阿玦,怎得又问这种话了?纳兰家五房跟我们交好,你娶了五房的小女儿,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这张脸既然是个祸端,我早就说了不如将它毁掉,偏你们拦着。”赫连玦冷笑,他明明生得英俊潇洒,却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那怎么行?”吴氏痛惜地摸摸他的脸,多好看啊,怎么能毁了他?
精心呵护十六载,只要不出乱子,定然可以这样平安无事一辈子的。
赫连玦冲动之下很想说曲清如早就见过他这张脸,到底忍住了。
从他记事起,除了几个贴身伺候的,见其他人都必须戴上面具。他爹爹娘亲耳提面命这么多年,都是让他不可以真面目示人。
他憋屈过,窝火过,却至今不明白缘由。
他只知道,不戴面具和曲清如相处的日子,是他这么多年易来最开心的时光。
“我这张脸定是长得不可告人,让娘或爹爹丢脸了,所以才这么见不得人。”赫连玦拂开吴氏的手,一心只想回到曲清如身边,看她刺绣,看她皱眉,看她专心致志。
吴氏在后面没赶上赫连玦的步伐,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大喊:“梁铎,面具,快叫他把面具戴上!”
已经走出去几丈远的赫连玦难以知悉地颤了颤,侧眸看到梁铎手里的面具,双腿顿时重如千钧。
他